待到云融酒足饭饱,纪湛不得不开始“审问”起这名不知怎么出现到他船头上的少年,毕竟他出场的方式也太过猎奇了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是听说过了不少,书中也是多有记载,可他从来都只把它当闲篇故事听的,谁承想今日就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
“纪公子……”云融刚开口,纪湛打断了他。
“嗯,你还是称呼我为‘纪大哥’吧,在下今年二十有三,应该是比小兄弟你痴长几岁。”不知怎的,纪湛私心里不想云融这般疏远的称呼他。
“好,纪大哥。”云融脸上的笑一下子绽开的更艳烈了些,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眯了起来,折成两个笑弧。
“纪大哥,其实呢,我是这样子过来的。”云融先是定定的看了纪湛一大会儿,小小叹了口气,再是放下些什么似的开始挑拣着内容讲述起他自己的事。
故事要从他在八岁那年起拜了一名画师为师父开始讲起了。
云融,严格说起来,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起初,他只不过是名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的儿子,家中有屋有田,过的还不错。可惜了他家村子东边隔着两里地的山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窝强人,朝廷派兵围剿的时候晚了半天,他所在的整个村子都给屠了个干净,只剩下藏在炕洞里的小云融。
说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领兵的大将紧赶慢赶没救下这一村子的人,心中本就存了几分愧疚,那时候五岁的小云融也算得上是天分早露,在将军的营帐里攥着根笔把匪首大略形象给画了出来,这将军正好有一名算得上丹青大家的朋友,正愁着没有个灵气的侍童什么的,这位将军就带着云融回了京。
紧接着,云融就留在了他师父那里做个画画的侍童。
云融的天分真真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没个两年,他师父考察了他一番心性品格,正式收了他当弟子,传了衣钵。自此之后十多年,他跟在师父身边学丹青之法,直到他十八年华师父说他出师为止。
也直到那个时候,云融才知道了他师父的秘密,后来也成了他的秘密。
师父的画,在他看来,有通灵之能。活灵活现的画中物居然能从画中摘取下来成为实体,云融见过师父施展过一两次这样的秘法,却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在他十八岁的一天,师父将他叫到画室,令他脱掉上衣。
接着,师父咬破了他自己的食指,在他背上画下了一道弯弯曲曲,复杂无比的符咒。
师父令他牢牢这个符咒的画法,并且要求他死死的,云融看着脸上煞白失去了血色的师父,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什么。师父把他的秘密告诉了他,师父少时也有奇遇,师父的师父,当年也是背负着这种名为“画界”的能力的。
所谓画界,便是以血作墨,画出一幅画来,而这画上的景致状物,总会在这大千世界的某个时间出现,以此为节点,作画者便可以通过画卷为媒介,进入另一个世界。而进入另一个世界之后,必须有人在上一个世界将画卷完完整整的烧掉,不能打断也不能损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外,在一个世界里,只要用掺了血液的墨汁绘画没有生机的器物,便可以将之从画中拿出。
师父让他牢牢他的话,然后,在师父的吩咐下,他画了一幅画,画中有良田几顷,房屋几座,炊烟几许——是云融儿时梦中反复出现的样子,平安,祥和。而他却稀里糊涂的进入了这个世界,而那张画,大概是被师父烧掉了。
而后来,云融才想明白,在完成画界传承的那一刻起,师父恐怕就命不久矣了。师父想对云融说却没有开口的要求,恐怕就如同师父的做法一样吧。
在其他世界里游荡,找到合适的传人,将这份不知是附带着幸运还是背负着诅咒的能力传承下去。
上一个世界中,云融认识了一位善良和蔼的阿婆,云融在她那里待了好几年。可世道终究变化无常,群雄竞起,天下纷乱。而相对的,尸殍遍野命如草芥。在阿婆的弥留之际,她强硬的要求云融画了幅画,再次进入另一个世界。
云融画的是师父常画的一种情景,挨挨挤挤的碧绿湖面上,有一只乌篷小船飘飘摇摇着,船头放了支简易的钓竿,有位身着白衣的公子仰面躺在船头。
随后,他拜别了阿婆,进入了画中世界,见到了纪湛。
章贰 相和
即使是云融对自己的能力和经历并没有全盘托出,可根据这番语焉不详的解释纪湛也大略知道了云融的来历。
真是,比起精怪志异都略胜一筹的奇诡啊。
“纪大哥,你…不会说出去吧。”云融将面前吃的干干净净的饭碗推至桌中,两手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安安分分的坐好,看着纪湛晃不过神来,面色也是冷肃,腔调中不自觉的带了一份惶恐和怯懦,含着下巴,抬着眼看着他。
好…好乖巧,纪湛眼睛不自然的眨眨,好不容易辨别出云融说了什么。
“啊,当然不会,当然不会。”纪湛回过神来连忙道,“只是一时听闻这种奇事觉得,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哈哈…”
“当然,”纪湛看向云融期待的眼神,“不会说出去的。”这种能力一旦宣扬出去,将会给云融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吧。
“太好了纪大哥,”云融抬起头,眉开眼笑的,绽出了一对小小的梨涡,“我就知道我没看错,纪大哥是值得信赖的好人呢。”
室内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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