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长大了,这个世界不再只有好人和坏人这两个概念,所有的事物也不是对立着的,不是只有敌我善恶,还有许多别的,至于该如何说我也不懂,我只知道它们存在,不用斗争,不必打仗,它们可以和谐共处,就像革命歌曲,流行歌曲和世界名曲可以友好并存一样,就如四季周而复始的更替一样。可是,这个世界的许多人并不是这么看的。
也许,我已变得不革命甚至反革命了,或者像高尔基的《海燕》里的海鸥、海鸭和企鹅一样,是“形形式式的假革命”者。为什么我对许多事不再热心,对许多现象不再愤怒。
那个揭发朦胧诗人龌龊心理的女生,雁,还有许多别的人,他们怎么就还能做到“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呢?或许我不是长大了,而是老了。
兵,军人,曾经激励我们那个时代的称谓,它不仅仅是称谓,还是一种精神,一种光荣,一种光芒四射的赤色品格。军人到学校演讲,初中的时候学校举办过一次,讲得我们热血沸腾,热泪盈眶,此后就拼命唱《小草》,那个老山英雄现场唱的时候是流着泪的,我们,我,也唱得深情无比。从小到大都在听着革命歌曲,唱着革命歌曲,到了高中我发现自己不革命了。
我们学校来了几个军人,驻守西南边陲的战士,跟我们进行座谈。分别的时候彼此留下了通讯地址,以备日后交流学习与战斗的经验。有好几个女生写信了,怀着无比崇敬之心,也有几个军人写信了,怀着无比羡慕和向往之情。我没有,没写过,不想写。雁写得最勤最多,每收到一封信就很激动地给我们看,他们真的很革命,彼此谈理想人生,谈进取精神,还有对社会生活的种种感悟和看法。这位战士的信总是写得很长很长,每次都有几页纸,满满的密密麻麻的,那么急切地需要倾诉,好像从来没有过让他倾诉的渠道似的。我跟雁说,他不对劲。雁很不高兴,说,他哪里不对劲了?我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写得这么勤这么多,尤其是,每一封信都有同样的一段内容,就是我们士兵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们也有七情六欲。写这个干什么呢?雁说,那也是实话嘛,歌里都这么唱的呀。我笑笑,没再说话。在雁的眼里,军人的头上还有一道神圣的光环,而这种光环我已经看不到了。
有一天,雁找我了,一脸愤怒和失落,还很心痛,委屈,悲哀。她手里拿着一封战士的信。我太天真了,她说。那个战士终于按耐不住地吐露了真情,他要这个高中生这个十六七岁女生的爱情。雁哭了,她是不能忍受这种亵渎的,她无法原谅那个战士的“邪恶”。
当然了,她无法忍受一切邪恶。
雁是革命的,是最革命的。她要跟我交朋友的时候跟我说,我那么善良真诚,那么正直纯洁,那么积极和革命,学习又那么优秀,她简直是崇拜我了,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日记吗?我把我的也给你。我很感激她的崇拜,我当然愿意了。她的“崇拜”是让我惶恐和羞愧的,她只看到了我的外表。真是个傻瓜。她的所谓的革命的朋友没干过任何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而她却干了一件又一件。
她给校长写了一封信,投诉学校饭堂的不人道,他们为了盈利伤害着学生的健康。我没看过那封信,但言辞激烈是可以想象的。饭堂是不会改变的,学生是应该安抚的,班主任的工作就是把这夹缝的差事干好,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笨嘴拙舌的班主任才把事情摆平了。雁又多了一份人生经历。她是勇敢的,也是富有的。
我是海鸥,海鸭和企鹅,我躲藏,我似乎早知道了结果,所以不再挣扎,任由宰割。我不是积极进取,我,悲观消极。
我心里悲观消极,嘴上还是积极进取的,在我的日记和书信里,我鼓励宽慰着温子晴,我说,不要担心你的身体,一切都会好的,不要难过,这次考不好,好好总结经验教训,下次一定行的。我们一起努力,未来是美好的!
我想,我并不明确自己的内心,其实一点也搞不懂,有许多东西在我的体内冲来撞去,纠缠,格斗,但总分不清胜负。那是一个混乱的战场,这个世界的东西都钻进了我的心里,把它**到无限大,它们在里面鏖战不休。为了不陷于疯狂,我逃避,逃到自然里,逃到爱里。也许,就是这样。也因为这样我容忍了一切,可能是的。
第八章 爱江山,更爱美人(2)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我看到了,我窗外那座山,它那儿开满着鲜花,山捻花。
小时候姐姐曾经从县城的这座山上带回山捻花果子,给还在乡村的弟弟妹妹吃,酸酸甜甜的果子,并不纯是汁液,还有许多细小的籽,如粉糊般绵糯,我说不上来好吃还是不好吃,喜欢还是不喜欢,没有特别的感觉。我喜欢这五月的山捻花,我对它们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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