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寒衣持着竹箫,含笑点头。两人不语,一人吹箫,一人抚琴,竟然心意相通的合奏为一曲。
高山流水。
峨峨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江河。
琴声清澈,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静心听之,愉悦之情油然而生。忽然,琴声一变,如行云流水,却似高山之上,云雾缭绕,飘忽不定。
琴声中,箫声合鸣,随着曲子变动,交相辉映,弹指间,道出一曲天籁。
乐声婉转,唤醒了这盛夏的月。明月探出了头,淡淡的荧光洒下,抚琴吹箫之人,笼着一层薄薄的月光,犹如月宫之人,不食人间烟火。
似乎听见了乐声,朱颜撑起了身子,左肩已经上了药,只是麻木没了知觉,不过也无大碍。她轻轻起身,随便披了一件外纱,缓缓的走出屋子。
她没有走过去,怕打扰到那曲仙乐,只是远远的看着。一头青丝垂腰,没有任何的发饰,虽还是一身红衣,但是没了往日的娇媚,苍白无力的脸上,还有些疲惫。
她不知自己为何为起身,虽是女子,但是她不喜声乐。其实不是不喜,而是不能。如果还在父母怀中依偎,她也会撒娇,也会和妹妹一起跟着夫子一起学琴。
只是她在江湖,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而此时的乐声却唤醒了她那已经不在悸动的心,淡淡的曲声绕在耳边,她不懂曲子,但也知这高山流水。
远远的看着,素寒衣和顾云绯已是剪不断的情缘,而素寒衣和卜算子却是知音,和当时的伯牙子期一样。
很多事,顾云绯看不清楚,也许是不想看清楚,但是卜算子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旁观者清吗?
朱颜不知道。
顾云绯坐在石凳上,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拿着那只夜光酒盏,微微晃动酒盏里的梅花酿,闭目听着曲子。
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酒盏,起身随意撇下一枝梅枝,去掉了上面枝叶,微微一笑。
脚尖一垫,随手一舞,以梅枝作剑,随着乐曲舞起剑来。
月下红衫,衣袂飘飘,倾城的容颜倒引得这才探出头的明月又回到了云中,让人不由的想起了貂蝉闭月。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遥指一舞,一点山水,在高山流水之下,含笑一舞,凤起鸾翔。那曲中的一抹红艳,如雪中红梅,傲然遗世。
卢青云把着酒盏,静静的看着,不远处,朱颜倚着门栏,看着舞剑的顾云绯。
再闻伯牙遇子期时高山流水,也见公孙一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她轻轻的笑了,即使不知今夕何夕,也留得住今夜之景。
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月下梅林,高山流水间,再舞出倾城一舞。
伤还未好,肩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朱颜捂着左肩,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她靠在床头,望着那不知何时又探出头的月,不由感叹道:“明月啊明月,何时这一切才能结束?”
高挂的明月自是不会回答,宁静的夜只有那隐约的曲声。
一曲终了,卜算子意犹未尽的又拨了几弦,淡笑道:“没想到竟与寒衣合奏这般愉快,早知道前几日就应该拿出这些来。”说着,他笑看向收了梅枝的顾云绯。“还得见教主这倾城之舞,亦是死而无憾了。”
听见这四个字,顾云绯秀眉微蹙,不悦的说道:“就见这舞剑你就死而无憾了,那是不是我天天舞几次,你连投胎都不用了。”
也知自己说错话了,卜算子没有反驳顾云绯,呸呸了几声,道:“好,我乌鸦嘴了。不过这次青云可是饱福了。”
卢青云微微一笑道:“说打架还可以,说舞剑,我自是不会,说曲乐,我分不清宫商。自然只有欣赏的份了。”说完,卢青云一口喝了酒盏里的梅花酿,还点头说道。“味甜,不醉,教主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卜算子白了他一眼,囔囔道:“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你分五谷,明日早饭就劳烦了。”顾云绯坐回了石凳上,抿了口梅花酿,含笑对卜算子说道。“我想吃皮蛋瘦肉粥了,在来点酸咸菜。”
卜算子抱着琴,指着自己,说:“我做早饭?不干!”摇着头,瞪着顾云绯。“要吃自己做。再说,顾大教主,你还吃酸咸菜,酸儿辣女,你是几个月的身子了?”
瞅着卜算子,顾云绯那一眼哀怨,本就绝色的容颜,加上那哀怨的一眼,任是世间的男子都不忍。即使卜算子知道这家伙装的这样,心头也泛起不忍,刚要开口,就闻素寒衣柔声说道。
“明日我来做早餐吧。”素寒衣坐到了顾云绯的身边,见着他额前的发丝因为刚才舞剑有些凌乱,素手纤纤,轻轻为他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发生。“除了皮蛋瘦肉粥,还想吃些什么?”
“不用了,知叶你多睡一会儿。”看着心上人,顾云绯那一眼的哀怨也没有了,他怎么舍得素寒衣早起为他做早餐。“明天还是我来给你做红枣莲子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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