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君自然没太见过我,我却是见过花君数次的,每次,你要么在处理生意事务,要么就在勤俭楼里凝思,再没有第三种模样。后来我就不再羡慕了,因为花君这样的人,只适合仰望就好。”裴子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神情不像嫉恨,倒像是释然。
这话,花雁随就不爱听了。
“穆少岳曾说,他很惊讶,黎韶竟能在百司呆这么长时间。我也惊讶。”裴子洲笑了,“后来,见花君与黎韶站在一起,忽然觉得花君终于有了尘世之色,不再是高处不胜寒的模样。”
“本君亏待黎韶了吗?”
裴子洲一顿:“情人之间,能是用亏待不亏待说得清楚吗?”
说不清楚还说什么?真不明白裴子洲到底想说什么,花雁随心情极烦躁,便说:“本君出来已久,饿了,不知裴府有什么糕点没有聊以充饥。”
裴子洲遂起身,忙去了。
炉子的火苗暖意融融,烘得极舒服,花雁随手支着额头,倦意四起。他想,真是累了,这都多少天夜不成眠了。
裴子洲回来,将他的肩膀扶住:“花君,回花府吧。”
花雁随懒懒起身,默默走着。
他累极了,觉得雪下得有点儿花,雪飘在睫毛上有点儿湿。眼看花府在前,裴子洲忽然停下来:“花君,情人之间,若是太计较得失就成不了情人的……天下何处无芳草,黎韶若不愿意,花君何不将心许他人。”
花雁随一怔:“他人?”
“实不相瞒,子洲自幼就对花君……”
雪下得极大极大,望着裴子洲温润的双目,眸子里满含的是温柔与知心。花雁随浑身一股暖意涌上来。是啊,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百司的树多如牛毛,以本君的资质,何必苦苦追随一人。
裴子洲伸手抚了抚花雁随的鬓边卷发:“花君,如花君有意,子洲愿伴花君左右。”
花开几度,叶落几度。
裴子洲极好,为人既温润又聪颖,二人将花府打点得越发繁盛。裴子洲也极为贴心,知冷知热,丝毫不给人心里添堵,花雁随渐渐忘记了他心中曾有过一个人,如微风涟漪,那人就杳然无迹了。
花前月下,裴子洲极喜抚摸他的头发:“花君,我最爱看你湿漉漉的卷发,也最爱看你眸子湿了的样子,怎么看都让我心疼得。”
花雁随有些恍惚。
“花君,你长白发了——不知不觉,我与你在一起都了三十年了,子洲真是幸运,与心爱之人能朝夕相伴这么久……”裴子洲轻手轻脚,拽下一根。
白发似曾相识,花雁随不禁茫然。
“花君,今日穆少岳和黎韶要来花府,我们都三十多年不见了。”裴子洲微笑,他的容颜与三十年前相仿,一袭雪衣,谦谦君子。
“他们,他们在一起也三十年了吗?”
“花君莫非忘了,穆少岳与黎韶两情相悦,携手天涯,武功双双为世人之巅,真是叫人羡慕。”
正说着,有人进来,穆少岳豪爽地说:“子洲、花君,多年不见!”
花雁随惊愕地看着穆少岳手中牵着的人,黎韶,一袭初见时的淡蓝衣裳,眸子又黑又亮,飘逸如风如抓不住的海浪,嘴角含笑:“雁随,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花雁随心如刀绞。
他看着那两人携手在眼前,如璧人一双,不,黎韶鬓间也有丝丝白发,阳光下闪烁着。多年的冰封在眸子相对的刹那,融化了,花雁随情不自禁伸手:“黎韶,本君,一点也不好。这几年你过得开心吗?当年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呢?”
黎韶莞尔:“我与少岳情投意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自然是开心的。”
“本君待你不好吗?”
黎韶蓦然沉声:“雁随不也和子洲相敬如宾吗?”
花雁随上前将他拥住,抚摸他的脸颊,喉头如哽住般难受:“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当年是你把本君抛弃的!本君待你那么好,心也那么真,就是因为那一点点错你就走了。本君也是颜面薄的人,拗着一口气愣是厚不起脸皮来,早知道会这么后悔,就不该……如今白白过了三十年,你不后悔吗?黎韶,你后悔吗?”
虽然有人在拽他,可花雁随根本就想松手,他紧紧地抱着,望着黎韶。他不信黎韶这么狠心,他不信黎韶竟不后悔。
许久,黎韶说:“后悔。”
春日的暖阳熔熔,紫薇花开团团簇簇,花雁随泫然,将额头抵在黎韶的颈窝:“既然我们都那么后悔,蹉跎这三十年又是为了什么?”
“花君……花君……”
花雁随抬头,望着紫薇花团晕开来;望着裴子洲由模糊而清晰;望着热闹的人群变成寂寥的白茫茫的雪色一片。
“花君累了吗?天冷易染上风寒,子洲送花君回家吧。”
裴子洲笑意吟吟。
君子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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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俭楼里,一干总管都忐忑地看着花雁随越来越严峻的脸,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只见花雁随一手支着额头,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深,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看顷刻有山崩地裂之势,花雁随忽然拍案而起:“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本君为什么要过得这么凄惨!”
众人瞪圆了眼睛。
胡老九小心翼翼地说:“花君,您已经够豪奢了!”大雪天的,案子还摆有晶莹如雪的荔枝,旁边□□添香,底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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