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触。年轻男子身穿微微凌乱的喜服,眉目清秀温和,只眼下面的黑圈有点重,带着浓浓酒气。那么,也该是没怎么睡,醉了一夜吧?她的心落地。
然而接下来却是所料未及,男子退后一步,道:“让你等候了一整夜,抱歉。”顿了一下,“抱歉,你好好睡一觉吧。”说罢转身便走出了房,衣袂纷飞,一步也不曾停留,甚至,没有好好端详她的模样。
她目瞪口呆。
半晌垂下眼来,两行清泪默默流下。这便是她的良人了么?坐等一夜,只换来一句“抱歉”。
委地的喜帕上,兀自欢欢喜喜地绣着鸳鸯戏水。
日子一天天地过,她渐渐习惯了嫁人以后的生活。作为这个家的主母,墨念给了她很大权力——是因为他几乎不怎么管这个家,只仿佛一天到晚在外奔波。奔波些什么,她也只一开始了解了一下,无外乎一些产业之类,最关键是,墨念并没有与其他任何女子有来往的迹象。
这个墨家小公子,相处久了,的确发觉性格温和,从没有与她说过一句重话变过一次脸色,只是这样也很奇怪,夫妻间这样客气。没错,是客气,甚至连亲切都算不上,更别提温存。既然没有别的女人,为什么不肯与她亲近?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啊。她虽养在深闺,却也知道夫妻两个除了呆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说话,还有更亲密的关系的。然而成亲两个月,墨念一次也没踏进过她的房门,除了新婚那天早上过来掀了盖头。
她现在的感觉是,她只是个摆设,一个丢不掉必须好好养着的——包袱。
这想法让她很伤心。谁能告诉她这是为何?
既然是当家主母,找人打听便是。底层的小奴仆必不会知道,她便找向来服侍惯墨念的。那些人开始不肯说,她生了气,便只好吐露实情:原来,墨念——她的丈夫,钟情于寤怀楼的当家红哥哥,当年甚至闹到了公婆头上,之后墨公用一个人情打发了那人,不许他俩再见面,也不许再有纠葛。红哥哥那一头算是答应下来,果真从未有过事端,但墨念这一头却十分不甘心,直到墨公再用那人的生意和性命来威胁墨念,这才消停下来,答应静心成家,不再胡闹。
若说之前她的心尚存一丝两点的希望和期盼,听闻这个事实,就如同一泼冷水扑面,浇灭了所有未死的星火。
原来,娶她实属勉强,只不过是奉了父命不得已而为之。难怪,连仔细看她一眼都不愿意。难怪……她跑回房里扑在梳妆台前大哭。这墨家小公子的确是个痴情人,但这情却不是痴在她头上,温柔也不是留给她的罢了。
最后终于稳下心绪,却仍旧不甘心。那个传说中的红哥哥,到底哪里好,她倒想看看。
像她这样官宦人家的女儿,千金小姐,本来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跑来这种地方的。然而她一咬牙,和陪嫁的丫鬟一道乔了装混进寤怀楼。到了地方才发现根本不用乔装的,本来男客女客就混杂,不想让人知道身份的自行蒙了脸便是,没有什么奇怪。楼里到处是轻纱帐或者珠帘,烛火又不甚亮堂,能看见人的身影却看不太清面貌。她跟丫鬟两人转悠半天,胆都快吓破了才终于见识到了那个“红哥哥”。
胭脂色的一袭红衣,领口开得很低,始终挂着戏谑一般的浅笑。她对这个“红哥哥”的印象只有两点,一个是,很难有男人可以将红色穿得这么风情而不艳俗,气质完全压过颜色,第二个便是,这个人看上去和谁都在眉目传情,和谁都有些暧昧,根本不值得自己的丈夫这般情深似海,苦苦守候。
只是,她为他不值,也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墨念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任何。每天,墨念会跟她一起用早膳,之后出门,晚上基本也会回来一道用晚膳。同在一桌,却一句话也说不到一起,之后便丢给她一个孤寂的漫漫长夜。
一丝温存也感觉不到,心里荒芜的仿佛能长出草来。她只能每日以刺绣女红打发时间。大小按照墨念穿的衣服来比对。外裳,中衣,里衬,鞋袜,手绢,钱袋……一件又一件做下去,她丈夫从头到脚的尺寸她都萦记于心,却连人都没有碰过。
幸好,她做的衣服和小东西,墨念愿意穿戴,倒不至于一件件压在箱底,教她难以收拾。在妯娌间,她的绣工成了最好,只是这背后的苦涩,不足为外人道。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女纸。。。。忍不住还是写了
☆、番外·春寒(下)
她嫁入墨家有三年了。一年无所出,没什么,两年无所出,最多颇有微词,三年仍一无所出,墨家便有些怪罪的意思了。墨念又明确表明绝不另娶,也不要姬妾,这番“情谊”让本家把重担都压在她身上。她暗暗心酸,生不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奈何墨念连看也不曾认真看过她,更别说来亲近她。
好几个晚上睡不着,想来想去,她最终想明白了:打扮得再好看也没有用的,对于默念这种一门心思心眼里只装得下一个人的人来说,除非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亲临,否则别想他动一根指头。对于这番痴情,她实在是又爱又恨,偏生又毫无办法,只能勉强想出一个打擦边球的险招,一个十分大胆又无可奈何的主意。
她大着胆子再摸去寤怀楼,小心地观察那个红哥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言谈举止,衣着打扮……回到家再对着镜子练习。唔,把头发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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