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新闻事件,刑鸣却是后知后觉地从李梦圆那里听说的。普仁医院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综合性医院,需要征调一部分医护人员去支援疫区。李梦圆问刑鸣的意思,自己要不要报名。
网上已经有些风声了,有说是无药可医的绝症,沾者即死,也有说是普通流感,根本死不了人,甚至还有说是美国人针对我国的生化军事行动……小道消息铺天盖地,但主流媒体集体失声。
刑鸣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他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向老陈打选题报告,当场被驳回,老陈说卫生部已经下达指示,对于南部城市爆发的疫情,要求官媒不传谣,不信谣,稳定民心,淡化处理。老陈还问他,虞台长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刑鸣急于求成,打算先斩后奏,所以谎称台长已经知道了。
老陈猜想虞仲夜还不知道,但故意装作信了刑鸣的话,笑眯眯地吩咐,自己当心身体。
刑鸣本人有医学背景,自然当仁不让,又挑了两个不怕死的记者,偏向虎山行。
没想到进的来,出不去,戴着防毒面具完成了全部的采访,全组人都被院方扣下了,连手机都没收了。
对方说没有接到上级部门的通知,疫情相关严禁报道,要求他们交出全部拍摄内容,并接受搜身。
刑鸣不干。不干便走不了。他这才知道老陈根本没向院方打招呼。这厮太阴了,玩的还是借刀杀人那一套,巴不得他感染上心肌炎死在疫区才好。
几个人被关在内科的一间狭小门诊室里,外头的走廊上就停着一排排临时输液用的移动病床,最近感染v的患者太多了,床位压根不够。
整间门诊室内弥漫着消毒药水的气味。四壁回响着病人们浓重的痰音,震得刑鸣的耳膜也嗡嗡作响。随行的一个记者突然捂住胸口,说自己也喘不上气儿了。
刑鸣面无表情,其实也慌。
借口上厕所,刑鸣悄悄给一路跟随自己的保安塞了五百块钱,骗他说女朋友等着他回消息呢,能不能借对方的手机一用?
保安怕惹麻烦,收了钱还强调,只能打给女朋友,不能打给别人。
刑鸣拿到保安的手机,第一反应是报警,但转念一想,这是上头的意思,中国社会人治重于法治,这个时报警怕是自投罗网。他能背出来的电话号码不太多,向勇算一个,苏清华也算一个,但媒体业内的事情,向勇显然不抵用,又怕苏清华过于担心,思来想去,脑海中还剩下的那个号码就是虞仲夜的了。
拨通电话,他管虞仲夜叫“小虞”,他说,人在外头才发觉,特别爱你,特别想你,回去就给你买大钻戒,我们结婚。
虞仲夜听出话里话外的不对劲来,问他,人在哪里?
保安一直虎视眈眈,刑鸣不敢实话实说,只能拐弯抹角:“反正不在南边,南边现在太危险了,有命来,没命回去。”
满嘴胡说八道,但不忘见缝插针地传递重要信息,保安催着他快挂电话,刑鸣便悻悻然收了线,又被押解回了门诊室。
二十分钟之后,院方来人说,你们可以走了。
周一早晨刑鸣带着珍贵的拍摄内容回到明珠园,一点不敢贪睡,一大早就约了编导,打算临时赶制一期v病毒性心肌炎相关的节目。
会开到一半,就被人传进台长办公室。虞仲夜看着他,让他解释为什么擅作主张,带着记者深入险境。
刑鸣大言不惭,说卫生部那群人简直都是蠢蛋,这么多人染病身亡,藏不了也瞒不住,越遮盖越欲盖弥彰,越易引起恐慌,还不如大大方方做节目澄清,v确实可怕,但也刑鸣又折回来,有点担心:“卫生部的压力……怎么办?”
虞仲夜淡淡看他一眼:“压力我顶着,不用你操心。”
虞仲夜没怪他先斩后奏,反倒支持他做节目,刑鸣是很感激的。后来老陈无意间露了一句,打破了他那点自鸣得意的幻想。
早在他出发去疫区报道之前,卫生部的领导前来交涉,虞台长就当面表态,媒体人应对群众的切身利益负责,明珠台不会瞒报疫情,这期节目《东方视界》如果不做,《明珠连线》也是要做的。
刑鸣忙着赶制节目,在台里熬了一个通宵,没想到躲进厕所洗漱完毕,一出门就撞见同样早起的林思泉。今天《新闻中国》的轮班主持是骆优,不是他。
林思泉是个认真的人,认真二字,有时无异于呆板。
听说他十年如一日,坚持早起开嗓练功,每次播音之前,每篇稿件都会由他亲自核对,再抑扬顿挫、逐字逐句地反复练习,就跟大学里每天晨练普通话的播音系学生似的。圈里人管主持人播错音、念错词叫“吃螺丝”,常在河边走的新闻主播或多或少都吃过螺丝,唯独林思泉的口播精确到秒,风格沉稳大气,从业十年,从未出错。
刑鸣对此自愧弗如,他贪新鲜又缺耐性,如此日复一日的单调工作,做不了。
节假日,台里人没往常多,两人打了个招呼,刑鸣先谢过了对方借来的导播帮了自己组里的新人一个大忙,又问:“虞老师今天会来吗?”
“听老林说,一早就带着骆优出去了。虞总计划成立一个电视新媒体技术公司,这种全新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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