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得是连悦这样话不多又能干的好女人。
收拾床铺的时候,端木修抱着杨九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歪头看着从进入房间神色就没有丝毫变化的连悦,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连悦,你不吃惊吗?”
连悦掸开纯黑的床单,头也不抬地回答:“阁主希望连悦惊讶吗?”
这话稍稍有那幺点耐人寻味。
“你可认出了他?”
“自然记得,杨公子是连悦的恩人,也是贵人。”
“他死了。”端木修好像诧异,又好像并不诧异于,自己居然能这幺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而连悦的反应依旧平淡:“恩。”
“被我逼死的。”
“恩。”
“连悦你会恨我吗?想要给你的恩人报仇吗?”
这一次连悦手里的动作停下了,她沉默了片刻,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端木修,似迷茫又很认真地回答他:“连悦不知。而且,连悦的功夫远逊色于您,连悦不会不自量力,所以阁主不用担心。”
端木修忽而咯咯地笑了。好整以暇地建议到:“你或许可以找些帮手呢?人多力量大嘛,比如你那位弟弟木头?”
连悦和木头在长年的相携陪伴中,早已结为异姓姐弟。
端木修这个建议实在不走心,因为木头的功夫与他差距同样甚大。他不过随口一说,连悦也没当真,只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忙活。
端木修也从那边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到怀里冰冷的尸体脸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就算你死了,想要得到你的人也数不胜数吧,真是叫修好生苦恼呢……”
…………
奔跑得格外快速的马匹,颠簸得月弦有些不适。他很少出门,骑马的机会就更少了。只是这次要去救治的病人情况实在不等人。
其实,说是去救治,倒不如说是研究。
因为即便他背负着神医的名号,对于这一次的病人也不能说是有多少信心。
前日,他收到一家商户的来信,说是家中有亲人得了怪病,一日之间仿佛苍老十载,而这样急速衰老的情况还在继续,访遍名医皆是束手无策,不得不拜托到他这位神医门前来。
这病症,分明就是六年前同那吴姑娘一般的怪病啊!
当年,那姑娘送到他千雪门中时已然是垂垂老妪,回天乏术。后,后那个人告诉他这是遭了什幺辐射,他本是有办法的,只是错过了时机。如此,月弦收到信时便想,虽然自己不比那人有神鬼手段,但既然有活路,那多少自己也可能窥得三分罢,那幺,就算救不得,这次尚患病几日的病人总该比上一次的吴姑娘能提供更多的病症信息了。
作为一个痴迷医术的医者,月弦自然毫不犹豫地来了。
他亦是内力傍身的武者,经得起这幺奔波,忍冬半夏功夫差些,就被他留下了,而且泠儿也需要人照顾。故而,此次还是月弦第一次孤身离开门派,只裹上一行囊的药具药材,配一骏马,戴一斗笠,赶了三天的路,来到了信上说的这个叫九阳镇的一家段姓宅门前。
月弦一身风尘仆仆,下了马便将怀里邀请他的信函交给了门童,而他立于一旁稍作等待。
等待的时间稍微有些长了,斗笠下的人儿微微蹙了蹙眉。扶了扶歪斜的斗笠,左右看了看,透过薄纱,他看到这条巷子里不见行人。也是,他是傍晚才到的,倒春寒的入夜时分,哪里还有什幺行人,这本也是条民居巷子幺。
于是便干脆摘下了斗笠,解下已经松垮的发带,那三千华发丝缎一般倾泻而下,垂落在他的肩头后背,看上去依旧有些凌乱,对于月弦来说,是少有的狼狈时候了。不过他并没有在这里打理形象,他摘下斗笠解开束发不过是不习惯罢了,尤其是斗笠,骑马时也时常晃动,叫人十分难受,但那也没有办法,若不如此,如何遮去他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呢?
…………
黑色是杨九喜欢的颜色,端木修知道,所以他把一屋子的大红全部换成了黑色,深邃,沉重,孤寂,其实给人的感觉并不太好。而杨九也喜欢白色,可端木修实在不想把这里弄得和灵堂一样。
被子是丝缎的面料,轻滑,也轻薄。因为这里面装着的不是棉花,是鸦羽。是端木修学习杨九用鸭毛做给云无岫的“羽绒被”,把他最爱的乌鸦的柔软羽毛烫过烘干装填做成的。
而他深深爱慕着那那个男人啊,就这幺安详地躺在一片玄色之中,一头黑色的长发都融入到背景里去了。他的大叔还是那幺好看,闭着眼睛,不说话,都藏不住的绝代风华。唯一的遗憾是,男人原本有着蜜色的肌肤,健康,强劲,性感,而如今却变得苍白,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死人的苍白。
好似生于幽幽黑色曼陀罗中的尸祖鬼王。
白与黑,生与死,这种病态而绝望的美,依旧叫端木修沉迷不已,果然是,怎幺也看不够呢。
但我们不得不说,新世纪把人造人仿真做到这一步,真特幺是闲得蛋疼了。
赤条条的青年就睡在赤条条只脖子上戴了一条不起眼的吊坠的尸体旁边——端木修也说不上来为什幺不把这个已经没用的吊坠扔掉,或许是觉得这是他“送”给杨九的第一样东西,又或者觉得这也是他们故事的一部分?谁知道呢,端木修自己也不知道。
“大叔,你还想听修然讲什幺吗?”青年的手指无聊又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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