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见莫隽汝如此神色,夏殒歌不知如何是好,脸颊憋得通红。往日那随性潇洒的静海王爷,追着他玩笑的莫隽汝,和他骑射草原上一起吃半生不熟的饭,一起看明海天池凤凰花盛开的小七郎,骤然面目狰狞,他在突如其来的陌生中感觉到一种不容谛视的威严、不容反抗的巨大压力。
“啪”,一张笺摔到桌上,莫隽汝厉喝:“既是为了这个,拿去便是。”
摔门而出时,不知藏了多少情绪的几个字掷地有声,悠然碎裂:“要走便走得远远地,免得看了心烦,走啊!”
白绢为底的通行令,一方朱印盈足丹砂泥,鲜活刺眼,底下三字是遒劲缭乱的狂草,最后一笔似高扬的剑,泠泠闪着白刃,直逼心口——“莫隽汝”。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劝君莫作独醒人,挽断罗衣留不住。
“公子,出城了。”浮光轻轻落在半车后,声音嘶哑。
夏殒歌漫不经心:“嗯——”
慕离计较挑眉:“他倒是爽快?”
夏殒歌叹息:“许是动了怒气,这也确实为难了他。”车窗外月华如练,风光飞逝,暗绿山峦起伏绵延似怪兽的背,没入一片坦荡平原,那是大翊大好河山,他对天地起誓燃尽生命去守护的地方。
渐行渐远的,是他们一起猎鹰逐鹿过的山丘,携手去看的明海天池凤凰花飞。
年年岁岁花相似,朝朝暮暮催人老。
慕离仰头而笑:“若是当时公子当机立断弃了莫隽汝,今日岂不少些麻烦?”
夏殒歌眉眼一冷:“阿离,我与夏景泓的恩恩怨怨,你还是莫要掺合进来为好。”
慕离一颤,斩月匕从袖间滑落,坠到车板上铿然一声脆响,慕离弯腰去捡,久久不愿直起身。
他,还能残忍到什么地步?
“浮光,宫里人送出的消息是什么?”
“回公子,皇后娘娘与长公主在撷芳苑,这是地势图。”一张地势图恭敬送上。
慕离瞥了一眼:“很复杂的布防,真是个麻烦事。”
夏殒歌淡然合起:“不复杂,便是有诈。”
慕离的眼神在夏殒歌苍白近乎透明的容颜上游移,那点点滴滴的悲伤坚决,是两年前杀出毓明宫,半面浴血半面泪流如瀑的凤凰,不知觉收敛了几分尖刻:“凤凰,你可曾后悔,一念之差你又得到了什么?”
轻柔而坚决的回应:“回望,又能怎样?”恍惚想起临出城主府,莫隽汝那怒气冲天的话——“免得看了心烦”
一念之差,惹下多少心烦,多少人怨他冥顽不悔,多少人恨他迷途不归?
归与不归,悔与不悔,又岂是个人意志可以主宰的?
莫隽汝,夏殒歌对不起你。
“城主,宸国虎师拔营,离印州只有五里地。”
“城主,狼师已过了封游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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