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他到的还挺早,八点一刻就到了。
文静把他领进档案室,教给他案卷怎么装,然后所里堆了半年没装的案卷就都归他了。
干杂活倒是没什么,何其有这个心理准备,往文件盒里装的同时还能翻着看看,这是他第一次实打实地接触这么多法律文书,他还挺开心的。
下午涂思淼把他叫过去,让他去一趟区法院,递交几份证据。
何其得了令正要下楼,就被几个助理叫住了,有人托他顺便交一份申请执行书,有人让他去找委托人签字,有人直接把上诉的材料给他了,让他交到市中院去。
这么重要的文书都给他……何其作为实习生,诚惶诚恐地都接了。可能是他年纪大,看着靠谱一点?
要跑的几个地方都不近,好在交通费报销没有上限,何其就放心地打车了。在外面跑了一下午,拿到几份回执又回了律所。
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写字楼里的人都挤在电梯里往下去,何其回到办公室一看,所里的人一大半都还在呢。
何其也不好意思早退,把文件一份份送到人家桌上,又问大家吃饭了吗,他可以去楼下带。
文静喊了一声“小笼包”,其他人就也跟着喊“小笼包”。
看来这是真的忙,连吃什么都顾不上想了。
何其把晚饭带上来,就又进档案室装案卷,一直装到九点,这一天派给他的活总算是干完了。
秦百川同情他,直说辛苦了。
何其摇摇头,以前在学校里熬夜做实验写论文,比这要累。他也曾经早晨四点起床去财务处外面排队等着报销导师的科研经费,所以跑腿也不算什么。
让他感到疲惫的是,他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
面试过得太容易了,让他怀疑展明事务所就是缺个打杂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必招他呢?招个快要毕业的法学生,能做的事比他更多。
何其今天翻着那些案卷,也感到了一丝不安。从诉状到辩词,每一页每一行都写得严谨缜密滴水不漏,而何其是没有自信能写出来这样的东西的。他组织语言的能力在理科生里算不错的,但扔进律所里,就捉襟见肘了。
所以他接下来到底能做什么呢?如果做不了太多实质性的工作,何其决定,做满一个月就离职,接下来换家小律所试试。
端茶倒水复印扫描了几天之后,涂思淼又叫他过去。
何其以为又是跑法院,抱着一颗平常心推开门,发现涂思淼正背对着门口打电话。
“行吧,试用期通过了,你就好好表现吧,争取比试用期表现得更好……”
试用期?何其一怔,谁的试用期?如果是所里的人,为什么不当面说?
涂思淼挂了电话,回到桌前坐下,问何其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何其笑着说挺好,大家都很关照他。
涂思淼也不多言,递给他一个文件夹:“这个案子你看看。”
何其心里一串问号,他这是进了律政剧吗?一个小律师,初出茅庐,连执业资格都还没有,就被大佬叫进办公室,说这个案子你看看。
然后就要一战成名,走上人生的巅峰了?
何其感觉像在梦里,接过文件夹打开,一页一页看过去,不安分的心又慢慢沉回去了。
这是两个公司的专利许可纠纷,围绕着一项采煤机灾害报警的图像跟踪技术。
图像跟踪……
何其合上文件夹道:“所以您那天问了我博士期间的研究方向。”
涂思淼点头:“对,收到你简历之后,我查了一下你发过的论文,发现你在这方面是有研究的。”
何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望,他能得到这个实习机会,竟然是靠着自动化博士的履历得到的,而对方想要的,也只是让他发挥一下专业知识、在这个案子里帮帮忙而已。
……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其撇开杂念,抬起头跟涂思淼说:“图像跟踪的项目我做过一些,涉及到技术的问题,我肯定尽全力,其它工作我也会全力以赴,只要您信任我。”
涂思淼说:“好,正好下午委托人要来,你跟我一起见她。”
何其回到自己桌上,仔细看了一遍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
普成是一家技术研发公司,三年前研发出一套采煤机灾害报警系统,能够根据监控画面自动识别井下有无险情。
这套系统申请了专利,独家许可给一家叫立维的制造商,实现了量产。
去年立维公司即将重组,原有业务也要调整,将专利实施权归还给普成,声明不再生产采煤机报警设备。
然而今年年初,普成发现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采矿报警系统,虽然不是用于煤矿的,但核心算法都是从他们的专利中照搬的。
这些产品全出自一家叫立信的公司,而立信公司是从立维公司的重组中分立出来的。
立信声称他们的报警系统是自主研发的,还要申请专利。普成决定起诉,来委托了展明事务所。
……何其能做的,应该就是把普成提供的证据,转换成涂思淼和法官都听得懂的语言。
这些工作,就算没有他,律师们也能做,只不过要花费一些额外的时间自学。
何其哑然失笑。
他本来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毕竟是进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领域,不能对自己抱太高的期望。但是真的需要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何其还是有点沮丧。
下午委托人来了,普成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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