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之后我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走在半夜三更荒凉的街道上,那天的心情格外的愉悦,心情一好就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很想去找癫痫,很想把那些使我高兴的小破事全都说给他听。但是想想今天之后我或许就回东北了,或许就再也不会来见他了,心中又“酸碱中和”冷静了下来。
想要大半夜的平平静静地跑去找他,让他大半夜被我叫醒气的半死不活,最后凭借这样给他留下一个此生难以忘怀的关于我的最后一个记忆。明天就走吧,这样也差不多。
他们家楼道里的声控灯也和我暂居地的声控灯一样,一半儿坏了、一半儿不怎么灵敏,非得蹦蹦跳跳再“嗷嗷”地嚎上两声才能发出一点昏暗的光线,我就在这个艰苦的环境中,一边摸索着一边哀嚎着,总算站到了他家门口,啊嘞奇怪,门怎么没关?
......
其实在我们认识还不够三个月的时候,我就一直有一个难以言喻的冲动,可能是癫痫那张呆萌的脸让人看起来很想欺负一下的原因,我从那时开始就很想看他哭,无论是楚楚动人地默默流泪还是嚎啕大哭,反正就是想看他哭就对了。然而和一般的耽美小说一样,越是那种长了一张欠虐脸的小受内心就越强大,我不止一次对他施行了桌咚、壁咚,而且是掐脖子或者是标准擒拿的亚种咚,故意把他弄得很疼,或者是故意“行拂乱其所为”,他都从来没有如我所愿地哭出来,甚至一点想哭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只是继续定力很强地去做他之前做的事。
顶多瞪我一眼,踢我一脚。
实在没想到,我会在原定的最后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见到他流泪。
打开门之后灯并没有开,打开灯之后映入眼的就是满室的猩红,虽然场面不如我刚刚亲自造成的那么血腥,但是因为倒在地上的人是他的母亲,这一切要比成堆的尸体还要恐怖。在她身边,癫痫坐在地上往门口这边看,捂着眼睛过了好久才适应了突如其来的灯光,总算能够像平时一样仰视着我。
但是眼神却和平时不同,其中带上了无助和绝望,看见我的那一刹那,无声的,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两行清泪就滑落下来了。
一般的耽美小说中,小渣攻看过小受哭的样子之后,一定会无法自拔从此沉迷在他的眼泪中,每天没事干就整整他、虐虐他,变本加厉变本加厉,好好的蜜月期玩成特辑,最后各种神发展,十分有道理地走到了hd。而我在看了他那两行泪之后,并不是反感,并不是觉得他哭的样子不好看,可是却再也不愿意见到他这幅表情了。
他顺手从地上的一滩血中捡起一把刀,在胸口上划来划去比着关节寻找一个适合下手的地方。而我趁着他下手之前就抄起了门口横着的棒球棍,悄悄绕到他身后......
其实也细思极恐啊,还记得初中的时候生物学人的大脑,生物老师告诫我们没事不要用重物敲打别人的后脑勺,如果力度不对把人的脑干打坏了他就没法控制心跳和呼吸了,然后就要死了。
不过我运气很好,癫痫不仅没死也没傻,还完美地忘掉了一切不愉快的记忆。
就像我凭借看了那么多电视剧的经验所猜测的一样。
之后打电话通知了当地的家政部,叫他们过来处理后事,听说葬礼办得不错,遗产转移到我的名下了,我准备让癫痫在将来的某一天拿上这笔钱,但是却不准备让他参加葬礼。
——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母亲死去的事实,更不想让他回忆起那天满屋的血。
我背着他回我的暂居地,本来才刚刚洗去敌人的血腥味,却又被他身上的血液沾了一身。那天背着他趁着半夜没人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闻着血的味道,淋着夜间一阵一阵的毛毛雨,呼吸着江南潮湿的空气——夜里已经没多少热气了。
突然之间感觉这种情况似乎在很久之前也发生过一次。
只不过那次我背着的是张昊冉,而这次我背着的是癫痫。
不知不觉地,又开始把他拿去与张昊冉比来比去。
从最开始与张昊冉相遇一直回忆到现在,我第一次如此直面现实,自我感觉并没有遗漏任何一点悲伤的或者是快乐的事情。刹那间觉得他和张昊冉都一样,都能让我有一种拨开云雾重获新生的爽朗感觉,都能让我在身边肆无忌惮......
但是下一瞬间又觉得他和张昊冉实际上并不一样。张昊冉是睿智的,现在才发现他时不时想方设法地让我振作起精神,从过去手足相残的阴影中走出来;而癫痫天真得太傻,做事从不多考虑一下,但是莫名也与我很合拍。
现在更愿意再多想想癫痫的事情了。
想到他的家庭背景,他所经受的痛苦或是天灾人祸,还有他在苦难中仍然保存着的天真与璀璨的双眸,突然觉得自己所受的苦难在他眼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了勇气再把回忆往前倒推一些,倒退到我还在四川,还陪在我哥哥身边时再从新开始回想,毫无保留地面对着。突然感觉那也并不是多么不可原谅。我哥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否则不会毫无理由地伤害我......
那天闻着癫痫身上的血腥味,想起了更早以前的那个晚上,张昊冉身上象征着他已经死亡的血腥味,我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进了门,冲进淋浴间的,检查过他身上没有一丝伤口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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