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机取巧,你还是不是个骑士?”密罗有些气恼地质问他。
凯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笑:“骑士精神不是给野蛮人准备的,好孩子。”
具有装备优势,加上经验丰富,虽然凯的ròu_tǐ力量不如密罗,但最终他成功让这个不可一世的敌人跌落马背。他用一个漂亮的弧度将密罗甩落马下,末了还炫技般地一挽枪花。然而在这外表下,他的心情却有点微妙。
他表现得胸有成竹,仿佛知道自己会在今天战胜对方,但没人知道他在这之前曾经一夜一夜地失眠。艾利亚特的话如同梦魇笼罩在心头,爱克托的嘱托也如同千斤重压。“请你一定打败敌人,回到伦丁尼去”——这是他父亲的遗言,他必须完成的承诺。在自己不断败退的日子里,它成了盘亘在心头一块挥之不去的乌云。
父亲的死,属下的质疑,骑士的责任,好友的捷报频传。他的压力明明是最大的,却要在所有士兵面前表现得最稳重最胸有成竹,连睡个安稳觉都成了奢侈。现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他面前,被他钉在马下。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这里却安静得仿佛能听清鲜血渗入大地的声音。凯摘下头盔,似笑非笑地说:“密罗,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麻烦?”
“如果你不来踢馆,伦丁尼的人们就会过上一个平常的新年,我们也不用在这里每见一次面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我想不明白,不列颠岛上的战争明明与你们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要来?”他的话中没有戾气,反倒像是有些惋惜。
密罗费力地吸气,牵动了被钉住的伤口,涌出的血染红了他沙金色缎子一样的头发。“别让我发笑好吗?你是个军人,却还有时间在这里想这些风风月月的事情……你们到底过得有多悠闲啊!”即使血色正从他的脸上飞快褪去,他的语气里依旧改不掉不可一世:
“我为什么来?因为攻打不列颠是希拉瑞安的命令啊!”
他混沌的脑海里浮现出西哥特王的样貌,密罗感觉他的目光投向自己,那是他从十几岁起就渴望的目光,他感觉当希拉瑞安看着他的时候,他能够做到任何事情。
这真是十分荒谬又再寻常不过——敌对的双方为了完全一样的理由而战——彼此无仇无怨,却非要杀出个你死我活——只是出于一个王简单的命令和个人意志!
“我不能这么轻易死。” 凯离开后,密罗喃喃地说,“我发过誓,要带整个英格兰回去。”
兰德林多德战役失败后,密罗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左肩家整个被贯穿了,当时凯的长矛从这里刺入,将他钉在了地上。休整了一个多月,他也只恢复到能勉强上马的地步,如果不考虑持续不断的创痛的话,这倒算是个喜人的结果。但密罗显然还是不满意。
“您必须要听我的劝告,这太勉强了!”愤慨的女军医试图制止住等不及就要返回战场的年轻统帅,密罗却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是刚刚还说过我恢复得不错吗?”
“恢复得不错也不是指——”医生要被他气晕了,“您别偷换概念。我是说您现在比起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有力气和我吵嘴。”
密罗哈哈笑了两声,随即就一脸扭曲地按住了伤口。医生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您瞧见了吧?根本行不通。您必、须、要等它完全好了才可以。”
“行了!”密罗有些恼羞成怒,“别啰啰嗦嗦的了,我16岁就踏上战场了,什么样的伤没受过?哪一次不是刚受了伤很快就又回去战斗了?已经拖得够久了……”想到他受伤期间凯乘虚而入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密罗恨恨地咬了咬牙,“……不能再给敌人时间了!”
医生见自己之前都是白费口舌,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好吧,不听我的劝,您走着瞧吧!”顿了顿,她又跺了跺脚,朝走远的密罗喊道:“您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密罗头也不回地喊回来:“我的命我自己有数!”
——真是,死小孩,去死算了!医生余怒未消地转身离开。
结果连她自己也没料到,她居然会一语成谶。当士兵们抬着密罗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医生站在帐篷门口,看见那景象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密罗肩上的伤口撕裂了,涌出的血把从肩膀到小腿整个一侧都染了个遍,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血腥味。等人到了近前,那股冲天的血腥几乎让看多了伤患的军医晕过去。她站在密罗身边,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边上的士兵七嘴八舌地告诉她,密罗因为伤口疼痛无法发力,被凯用长矛刺中伤口摔下马背。严重的失血让他无力,但他执意要再次站起来,终于在站起来以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女军医的眼泪簌簌落下,她看着面前面如金纸的密罗,说的话几乎连不成句:“密罗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听姐姐的啊……你这是……咎由自取……”
旁边的士兵有的冲上来就要打她,密罗想拦住,却只能动动手指。
“对不起……”他十分艰难地说。
女军医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对不起有个头……”却在听到他后半句时话哽在了喉咙。
“……希拉瑞安。”
那是年少轻狂的密罗临死前说的最后一个词,西哥特王的名字。他打这场仗是为了希拉瑞安的缘故,他直到死,也觉得唯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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