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對了……他還在做那個工作嗎?”
“沒有,已經辭職了。我個人希望他留在公司……不過這也沒辦法。他說要回北海道,但沒有聯繫我。”
內藤露出胃疼似的痛苦表情。恐怕自從分別以來,一直在掛念那智吧。也許這個人比我想像的用情更深。
“今年夏天,他的母親還打來電話,看來她也在找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裡做什麼。”
很有那智風範的告別。我也一樣,自那晚以後,他再沒聯繫過我。仿佛幻影一般,消失的時候連一絲痕跡都不留便無影無蹤,仿佛在說請你忘了我——仿佛開春便融化不見的雪。
十七歲時突然搬走,二十七歲再會,擾亂我的身心後再次消失,又十年過去,你真的失去了消息。
——可是,雨智。
我下定了決心,這次要抓住你。這次,我不會再放棄。
“啊,我必須回去工作了。縞岡先生……如果你見到了那智,請轉告他,我很好。”
“好,我知道了。”
我們再次像大叔似的彼此點頭告別。內藤的背影有些佝僂。每個人都會變老,然後,終有一天死去。
我也漸漸開始明白這一年輕時無法體會的事實。
那智也變成大叔了吧。是個娃娃臉大叔吧。
……原來,你回那個寒冷的故鄉去了。
之後,我用盡各種手段尋找那智。
我打遍了以前同學的電話,自己也趁週末趕去札幌又趕回來。一時沒有任何線索,不過一個月後,我從高中時和那智在一個社團的同班同學那裡得到消息,說曾在小樽見過他。
“呃……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啊。那會兒大家都在議論世紀末什麼的,也就是99年吧。”
“你在哪裡見到他的?”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聽筒。
“運河沿岸的散步道上,好像是中央橋那邊吧。那傢伙跟以前比一點都沒變啊,只是虎牙沒了對吧?只有我變成大叔,真受不了。”
“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他說在電信公司打工,不知道現在怎麼樣……”
小樽——我們曾經說過,一起去那裡玩,結果也只是說說,沒了下文。
等著我,那智。
我決定辭職。不管怎樣,我早就有心自立門戶,這個決定並不算輕率。社長多半也知道,說著“在老家也要努力啊”,爽快地送我離開。一直以為他不過是隻嗜錢如命的老狐狸,沒想到他給了我超乎預料的退職金,老實說我吃了一驚。半年前,我的前輩比嘉先生也爲了自立門戶離開公司,餘下的後輩有些不開心,在送別會上哭了。
好了,這下我終於要展開收攏已久的翅膀了。
再也不用顧慮任何人,可以飛去任何地方。原本我的方向就只有一個……這次,我要握住你放開兩次的手。
久等了,雨智。
讓你等了整整二十年,抱歉。
如果事到如今我再找那智會讓他為難,那樣也好,我不在乎。只要那智能過得幸福,就够了。這樣我就滿足了。
——如今,我很清楚,那時候的你是什麼樣的心情。
你那樣害怕傷害別人的心情,我再清楚不過。那個時候,我也以為自己明白,所以並沒有去追你……我曾經以為我懂,其實並沒有啊。
我只是個膽小而沒用的男人。
我害怕的並不是傷害桃子,而是桃子的責問。
她是個好女人,真的努力了,所以我也努力了。……可我們最終還是錯過了。
原來,有些事即使拼命了、努力了也不行呢,那智。
我這個人,好像也多少有所成長呢。
我把衣服塞進旅行包。12月初,那邊已經很冷了。小樽的冷雖然相對平和,但東京仍然無法與之相提並論。雪花紛飛的倉庫街會很漂亮吧。好想早點看到走在街上的你。
——如果你仍然想念著我,那麼讓我們一起過聖誕節吧。我們都已經成了大叔,那麼去壽司店之類的比較好吧。冬天的小樽可是壽司食材的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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