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跟呼延铎比较起来,莫润升的反应会不会太过头了一点?
莫润升伸出微颤的手扶住阿然的肩,闭上了眼。
许久,莫润升重新睁开双眼,向一边的管家老者道:“槐伯,替我拟封信差人捎给惠大人,说我家中突生大事,抱歉失约了。”
老管家槐伯耸起苍老的眉,惊讶道:“老爷,您不去见惠大人了?”
莫润升点头摆手道:“今日无法了,改日我会多带点礼物去给惠大人赔罪。”
槐伯看看莫润升,再看看南叠枫,终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莫润升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扶住自己的阿然,慢慢走向南叠枫和汪云崇,最后在两人跟前停住,直视着南叠枫璀璨明亮的双眼,仿佛完全忽略了汪云崇的存在。
“你……”莫润升向着南叠枫抬起一只手,却不知所谓何意,有些颤抖的唇中好容易才吐出这么一个字,又再哽了许久,才断续道:“叫……什么……?”
南叠枫虽然觉得古怪,却还是连忙深揖下去,道:“晚辈南叠枫,多有打扰之处,还望莫老爷勿怪。”
莫润升毫不关心南叠枫的施礼,近前两步握住他的肩,道:“你姓南?”
南叠枫被莫润升如此激动的举止弄得一怔,料想莫润升多半已经猜到自己和宁添南的缘故了,抿了抿唇,抬眼道:“或许……该姓宁吧……”
莫润升又瞪起眼来,握着南叠枫双肩的手毫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不知是肯定还是疑问地大声道:“你姓宁……!姓宁……!”
南叠枫忍不住回头看了汪云崇一眼——这个莫润升到底和自己的父亲有什么渊源,会震惊成这般?
汪云崇蹙着眉摇了摇头。
莫润升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南叠枫,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看走了眼,来来回回数遍之后,视线终于停留在南叠枫颈上所系的红线上,眼睛又一次直住。
“这是……”莫润升语不成句。
南叠枫被他惊乍得如堕五里雾中,见他盯着自己颈上红线不放,只好将那贴身佩戴的圆形润色小玉牵了出来。
一个隶书的“南”字深深镌刻于圆润的碧玉中,莫润升紧紧盯着那个字,忽然闭上眼,长长地叹出一声:“润离啊……”
还不等南叠枫和汪云崇思索莫润升叹出的这一句是个什么意思,南叠枫忽然眼前一花,竟猛然被莫润升张开双臂抱住。
抱住自己的双手虽然毫无内力可言,但其中用上的力气之大,竟足以令南叠枫一瞬窒息。
汪云崇吃了老大一惊,正待上前,忽听莫润升唤了一声:“枫儿。”
汪云崇怔住。
莫润升缓缓松开南叠枫,双手再次移到他肩头,凝视着那邃洁如星斗的眸子,道:“枫儿,我是你舅舅啊。”
舅……舅?
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击中,南叠枫睁大灿亮的星眸,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如当日被呼延啸道出生父是宁添南一样,模糊而执拗的记忆又再次奔涌起来,凌乱的碎片仿佛无从捉摸,但这千头万绪却又似乎突然汇作了一点,渐渐明朗清晰起来。
偏居乡野、与江湖全无瓜葛的莫润升,之所以会识得那个传奇得如神话一般的宁添南并且见过他的真正面容,竟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汪云崇也呆了好半晌。宁添南教养他十五年,他早已习惯了宁添南的神秘作风,也习惯了对师父的做事待人不管不问,却未料十余年前那个师父偶然拜访的莫润升,居然会是南叠枫的舅舅。
“真是老天有眼……”莫润升哽着声音从上到下又仔仔细细看了南叠枫好几回,道:“枫儿,你这些年都怎么过的?有没有吃苦?”
到底是常年办案的本能使然,最初半瞬吃惊过后,汪云崇略略蹙眉,上前两步,问道:“莫老爷何故如此肯定枫就是您的外甥?”
一句话落地,莫润升这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落在一旁的汪云崇,打量了几番他的眉眼,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汪云崇翘唇一笑,改口道:“想来莫叔叔也不认得我了,先前师父带我来见莫叔叔时,莫叔叔的宅子还不是如今这个样子的,谁想一晃竟也十余年了。”
莫润升神色一肃,微讶道:“你是……汪云崇?”
汪云崇挑眉而笑。
此话一出,跟在莫润升身后本来完全不知状况的一众仆从全都惊讶起来。
名满天下的十二卫总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抛弃清北长公主背婚抗旨之事更是传得全天下尽知,如今活生生的人物冒出在眼前,怎能叫人不惊?
莫润升的神色更加纠杂,视线在汪云崇和南叠枫之间摇摆不定,一时间难以相信这两人竟会同天同时出现在自己府上。
惊异怀疑的目光最终定回在南叠枫身上,瞬间温和了下来。莫润升上前拉过南叠枫,再抬头看了汪云崇一眼,道:“都进来说罢。”
装饰得华丽纷奢媲美京中权贵的侧厅中,静默一片。莫润升擎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挡着盏中的茶叶,心事颇重。
蓦地房门被轻轻推开,华发花须的老者举步迈入,正是槐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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