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地回归到旅行模式,到达的第二天就在路边给街头理发师剪头发,坐在小凳子上肩头披了不知道多少人披过的圈兜,一直叫再短一点再短一点,不到二十分钟,三千烦恼丝变成了小寸头,阳光能够照进头皮里,nick觉得全身暖洋洋。
即使不是第一次到访,在印度旅行仍然相当不容易,这个多元且兼容并蓄的国度弹性太大,价格是用谈出来的,路是永远摸不清方向的,时间是讲来参考的,贫穷脏乱跟噪音是无所不在的。对任何一个习惯规律与安定的人来说,很容易适应不良,但对背负着种姓制度的印度人来讲,他们虽然认命,却不乏快乐。
小巷子里成山的垃圾也无法阻止孩子们快乐的踢球。
延迟半天以上的火车可以让候车室里的人们扭腰摆臀的唱歌跳舞。
大雨能够使路面积水却不能够打坏印度人喝茶的兴致,裤管一卷,人人照样伫在茶水摊旁聊个天荒地老。
日子都是不容易的,nick想,所以一点点快乐都不应该放过。
几天后他搭上火车一路往西前进,选最慢的车种坐最廉价的卧铺车厢,半夜冷的要命,他缩在睡袋里伸不直脚睡不着觉,抬眼透过灰蒙蒙的玻璃去看夜空的星光,不知道几千里外同样生活在这片苍穹下的赵以沐,现在过的好不好?
他有点想念他了,
是星火燎原般的那种想念。
在几个大小不一的城市停留过后,终于又来到了瓦拉纳西。踏上月台的那一刻,回忆排山倒海而来,彷佛昨天还在这里引颈期盼赵以沐带着他28吋大行李箱出现似的。
很多事情不会遗忘,有时候只是记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
天刚破晓的时刻人车尚未涌现,他走在弯延的小巷道中还能有回味过往的余裕,每个转角都跟回忆里的某一段似曾相识,却又不尽相同,最后发现记得最清晰的,只有当时身旁那个人的一颦一笑。
本能性地往恒河的方向前进,虽然旭日尚未东升,但远方天际已经蓄势待发地透了些光亮,nick凭借这点微光找到去年跟赵以沐下榻的旅馆,对着用油漆颜料写着名称的招牌说了声嗨,跟故友重逢似的笑一笑,然后才推门进去。
「早安,请问今天有没有…」nick才一开口就被柜台里的伙计打断。
「要等到早上十点房客了才知道有没有空房。」印度小子跟去年是不同人,但这句话似乎从去年通用到今年。印度小子指着lobby一个角落,已经有两三个零星的行李歪歪地靠着,「你可以先把行李放下,出去吃个早餐逛一逛再回来。」
也只能这样了呗。
nick把刚刚扯开的围巾重新系好,拢起掌手往里面呼两口热气搓一搓又推开门出去,旭日已在河的另一岸窜出了头,橙红万丈地光耀了古老生命之河,n:「妈,最美的日出要来了。」
他从河岸的这端开始走,陈旧神坛上斑驳的壁画还在,跟苍蝇一样挥之不去的掮客也还在,连净身的教徒跟日出的炫烂都跟记忆里的画面如出一辙,恒河太有魔力,让流动的时光在这里静止。
可还是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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