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喝了三天“洗澡水”嘴里快淡出鸟的龙哥今日彻底发作了,他要露一手。
削拍片切,块条粒末,一柄菜刀生生舞出了武道的禅意,先不说出锅的餐食味道如何,光这一手娴熟的刀功,龙哥便已经脱离贤妻良母,向着专业厨子的巅猛进了。随后果酸提咸,熏菇充肉,芋薯当饭,才挑一筷入口,就把卢蝎虎吃得泪流满面。
龙哥嗔他:“怎的还不好吃呀?”
卢蝎虎一个劲儿摇头。
是太好吃了,好吃到哭,抽嘴巴也不放筷子,小子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饭食,比娘亲做的还好吃。
看小子边吃边哭,边哭又边笑,龙哥心里头感到特别惆怅,哀怜这孩子丑也算了笨也罢了,居然是个戆戆。一转头,看见虎子把整张小脸摁进碗里嘁哩喀喳地拱食菜汤,毫无人的吃相更无蛇的吃相,顿时悲从中来。他觉得自家大蛋宝约摸是要荒废了。凡人的血太可怕,只在肚子里待一天就能把智障遗传给下一代,他服得五体投地。妖生漫长,看起来他唯有指望还在蛋里静静生长的二蛋了。
思及此,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吊在梁下的竹篮,悚然发现蛋居然不见了。
龙哥猛地站起来,带倒了竹凳。卢蝎虎和虎子都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几步跨至篮下,伸手摘下篮子歇斯底里地翻找。
没有,当真没有!
“二蛋,这里!”
龙哥闻言偏头恶狠狠瞪住卢蝎虎。
卢蝎虎吓得浑身一哆嗦,战战兢兢自衣领下拎出一挂坠绳儿,绳子另头穿了枚麻线织的兜袋,二蛋就好端端套在袋中。
“暖,孵,对不起……”
龙哥听得懂,卢蝎虎是想把二蛋揣在怀里暖着,益于孵化,但事前忘记知会龙哥,惹他平白急了一场,自感歉意。
到了这工夫,龙哥的火气早烟消云散,朝天翻了翻眼,走回来轻柔地托住兜袋,看蛋也看物。
“你娘织的?”
卢蝎虎憨笑点头。
“立夏斗蛋,赢过几回?”
卢蝎虎笑变腼腆了,稍稍垂了头,摇一摇。
“那是他们没见过世面!有本事跟我儿比。”
虎子听见了,沾满菜汤的小脸仰起来,露着跟他蛇爹一般的尖牙,啊啊嚷着附和。
卢蝎虎更笑,又将自己的菜汤拨了小半碗过去。
龙哥没拦,嘴上却要数落几句:“小皮蛋,吃得最多,快养不起你了!”
最终,一锅菜汤半点没余给下顿,全进了虎子的肚子。
小家伙吃饱了就躺,腆着圆鼓鼓的肚皮横在床当间儿,呼噜打得震天响。
入夜凉爽,纱帐垂挂,龙哥褪尽衣衫化出半身蛇形,照旧贴着卢蝎虎盘尾而卧。
蛇血凉,夏季日落后行动亦会变缓,趋温向暖,所以入夜必还蜷在卢蝎虎身侧紧紧依偎。卢蝎虎倒能忍,也愿忍。其实蛇鳞湿凉,并不觉得热。
半蛇形态的龙哥人身的皮下也会钻出鳞片,卢蝎虎问过:“疼?”
龙哥好笑:“蛇本有鳞,怎么会疼?”
卢蝎虎便放心了。
龙哥听见他真实的心声,说:“原来不是从肉里硬长出来,不疼的,太好了。”
“傻小子!”龙哥也只在心里悄然地骂了一声,没舍得点破这憨子的善良。
第8章 八、吃蛋最营养
虽说已修炼了七八百年,眼看将要把自己从蛇升级为蛟了,但关于修行之路上的瓶颈难关,号称无师自通的龙哥其实也就是瞎子过河自行摸索。因此上在卢蝎虎的小屋里无所事事闲住了半个月后,他蓦觉精神头差了许多,练功静不下心来,反复思忖,兀自断定是人间烟火太靡浊,污染了他辟谷自持吸风饮露从山林深处携来的一身纯然灵气,须得大补。
戒荤止杀都过了半辈子,拿甚来补?
只有蛋。
头前被卢蝎虎误闯山罅扰了育蛋,虽然后来他也老老实实地替自己把二蛋生了出来,奈何这又是一桩未解的稀奇,蛋中有胚便是活胎,吃不得。换言之,堂堂灵蛇大妖已经断顿半个月了,可不是得虚弱憔悴么?
结果一贯走道迎风摆柳摇曳生姿的龙哥,这天突然以弱不胜衣的模样一头栽进外出采蘑菇回来的卢蝎虎怀里,吓得小子连竹篮带虎子全抛丢,空出双手慌忙去接,胳膊死死揽住他,生怕他滑到地上去。连拖带抱安置到床内,听其气息奄奄诉说原委,卢蝎虎自然急得无措。又闻悉只需一息纯阳便可续渡生机,憨小子未作他想,俯身拿自己的唇贴了龙哥的。
他这边鼓起腮帮子欲要渡气,不意,却有一双纠缠紧缚的臂弯攀上了肩背,微凉的薄唇启张,由内探出炽热的蛇信,轻易叩开了另方的唇齿,撩拨上颚。
顷刻间,卢蝎虎只觉有一股酥麻之感自口中窜上鼻腔,游过天灵往脑后而下,一直击打至椎尾,整个人都将软了,很痒但又好舒服。
少年郎不通人事,未知亲吻滋味,轻佻浅啄便已令他恍惚迷醉,不可自拔。
龙哥却是红尘经历,厮混出了挑弄的手段,堪称个中高手,屈屈一记绵吻,简直杀魂取魄,瞬息反客为主。
待后边传来熟悉的痛意,卢蝎虎意识才得稍稍转回灵台。他仰面躺着,光溜溜的双腿屈起,头顶是晃动的帷幔,身上有裹缠的巨蛇。他指腹摩挲过滑腻的蛇鳞,不由自主随着蛇身的颤抖而喘息,内心里的讶异多过羞怒。
他想:“为什么?”
龙哥的蛇首绕过他颈项环至耳畔,化回了人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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