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来,你要瞒我多久?”念怀悠假装生气地问。其实他并没有把握,只是知道如果不这样问,悠然是绝对不会说实话的。不为别的,只为不想让自己担心。
“……”悠然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才笑道:“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说什么没什么大不了!你已经失去味觉了是不是!”念怀悠将他搂得更紧:“你明明知道我最不希望有事的那个人就是你,你却偏偏这样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悠然声音低沉:“怀悠,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放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早已不行了。就算找到龙涎草,也不知是否有救,却花费了这么多心思……”
念怀悠打断他的话:“就算花再多时间,我也要找到!”
“听我说,怀悠,”悠然语重心长:“不管将来是否找得到,也不管我将来会怎么,都要学会过自己的生活。”他将手抚上念怀悠的脸:“你的生命不该为我们当年犯下的错误所累,我和你父母之间的事,不该由你来承担结果。”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并没有感觉到负担啊。”念怀悠的话又快又急,仿佛是要说服自己一样。
悠然无声地叹了口气:“就算现在还是要对着我撒谎吗?悠然,你真的快乐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去找薛帆?你不是只会等待的人啊!”
念怀悠松开手,转过头去,不愿看他。
两人陷入沉默。以往,也常常如此,两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默着,仿佛也都能读懂彼此心中所想。只是,这一次,两人之间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通不了声息。
窒息般的沉默。
最后还是念怀悠开了口:“不管怎么说,我都想先找到龙涎草再说。”
“只怕我是等不了了。”
“谁说的!”念怀悠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转过身来,盯着悠然:“你不会死的!”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和悠然眼中死一般的沉寂的光。
念怀悠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谕的恐怖感。
被人看穿了心思——明明他什么也看不到。
对死亡毫不畏惧——他从来就一心求死。
没有什么可以令他动心——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自己呢?他为什么会在意自己?
到底是为了谁?
到底是谁依赖着谁?
转身。
念怀悠仿佛逃一般地离开了长风居。
十四
半年后,清流平静的生活因为一场婚事而被打破了。独孤瑶的婚礼。
独孤家是北方武林世家,与南方的司徒家并称,都是基底雄厚的大家族。不过,到了独孤瑶这一代,偏偏人丁凋敝,独孤长青只这一个宝贝女儿,她的亲事自然是武林中的大事,并但北方各地豪杰,就连南方司徒家也派了二公子司徒遥来祝贺。
本来薛帆并不打算参加,但听说凌晨也将去后,便改变了主意。
自从两年前,骆非祺烧毁骆家庄,离开洛阳后,便完全失去了音讯。两年来,薛帆派人到处打听,也丝毫没有消息。可是,现在,他有把握把他找出来,因为有凌晨,因为有——青鸿剑。
他知道对骆非祺来说,青鸿剑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念怀悠要青鸿剑是想要龙涎草,自己想要青鸿剑是因为想要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而——骆非祺,对他来说,青鸿剑是他心中仇恨的空洞,他若想要完全抛弃过去的自己,无法忘记仇恨的自己,就亲手毁了青鸿剑。
这些,大部分是清流所不知道的,他知道的只是——
薛帆要再去镜湖宫。
这一次,薛帆上镜湖宫不必再是在冰雪封山之时,因为有清流带路。一路上,清流与平常别无二致,温柔婉转,细心体贴,从不让薛帆为小事担忧。
然而,就在雪峰山下,清流只留下一张纸条,一个锦囊,便不见了人影。
——两年偷来的柔情,清流自怀感激,去也,勿寻。
这次竟然是清流!
薛帆不可自抑地一震。为什么身边重要的人总是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骆非祺、凌晨、念怀悠,现在是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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