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和衣裳上沾满了被屠戮者的鲜血。
我想喊一个字,爹。但是没有喊出来。因为他伸手,将一把匕首捅进了我的心口。
一阵剧痛,痛得我几乎晕过去。但我毕竟没有晕。
于是。
我见到了我爹高高举起我。
我见到了我心口的血顺着匕首汩汩流下。
我见到了爹张口饮下了从我心口留下的血。
那一刻,我想,我见到不是爹,而是一个嗜血的魔。
我的眼神开始涣散。
爹饮完了血,便将我扔到了满地的尸体上,一步一步地走了。
我茫然地望着灰蒙蒙的天,望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我觉得心口很痛,身子很冷。
但我不想死。
我努力地保持着清醒,但仍觉得身边一切渐渐离我远去。
恍惚间,我似乎被人抱了起来。
然后我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第 2 章
我在恍惚间睁开眼睛,发现正躺在床上,身旁有两个人。
坐在床旁的,是一个面容清隽的蓝袍男子。
站在男子身旁的,是一个乌发瓜子脸的小姑娘。
蓝袍男子见我醒了,搭了我的脉,然后写下一张药方。
他转身对小姑娘说,倩璃,去抓点药回来。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带着药方出去了。
男子又坐回我的床旁。
我抬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眸如寒星。
他说,他叫萧墨轩。
他出身儒门,所以有一个很文气的名字,原本家在杭州城郊。
二十年前,我爹为了取得他家祖上秘藏的一本古籍,不惜血洗萧家。只有年幼的他,侥幸逃过一劫。因为我爹行事隐秘,萧家一案,官府追查多时,也未曾怀疑到隐梅山庄。
他为报家仇,拜师习学武艺。学成之后,他回到杭州,暗中我爹的一举一动。
十数日前,他见我爹独身一人出庄,心中疑惑,便一路暗随。
由此,便见到了楚家庄的惨幕。
他亲见了我爹屠戮众人的凌厉之势,才明白到自己的武功身手,还差上一截子,决定暂不动手。
他知道我是我爹的第三子,但不忍心见我死去,于是在我爹离去后,出手相救。
我想说话,但喉中干涩,说不出话来,只好看着他。
他道,你想知道为什么你爹要这么对你,是吗。
我艰难地点头。
他说,是因为他家的那本古籍。
古籍上记载这一种魔功。
练功者为男子,娶特定生辰八字的女子,生一子,待子六岁,取其心头热血饮之,潜心修炼,十二年后,魔功成,无人能敌。
在修炼的十二年中,一旦出岔,前功尽废,其中,尤以第十一年,功力最为薄弱。
男子深深地望进我的眼睛,说道,你的心器受到重创,恐怕只能活到三十岁……我将上山修炼,待到时机适合,下山复仇,你若愿意,可以随我。
我同样回望他的眼眸,然后点头。
于是,男子便成了我师父。
那个乌发瓜子脸的小姑娘,名叫席倩璃,便成了我的师姐。
后来我才知道,我一共昏迷了七日七夜,而我所躺的地方,是楚家庄附近小镇上的客栈。
休养多日后,我能稍微移动身子,师父便抱我上了一辆马车,与师姐一同离去。
我们三人所去的地方,叫落霜山,为秦岭群山之一,景色迷蒙清幽。
山中烟云隐逸处,有师父所住的茅庐,茅庐前有一小方空地,后有一池温泉。
师父精通医药,轻功极好,因而能在陡峭山崖上采撷到珍贵草药。
师父每月会下山一日。珍贵的草药总是能卖个好价钱。所得的钱财,师父会用来买米粮和使用之物。
我的伤好了之后,师父开始教我练功。
师父说,我的心器因受创,若是习练剑法刀法这般外家功夫,恐怕不能承受,故而只能习练轻功与飞针。
我不解,不练刀剑,复仇之时如何与我爹相斗。
师父道,师祖平生绝学,便是轻功,你若能精于此学,那日后下山,便可纵横四处,通行无阻,而且无人能察,则对于复仇和逃命都大有所益,更何况为师亦会与你一道。
稍顿,又叹道,师祖剑法高明精绝,可惜自己天资愚钝,不能学得十成,否则早可手刃仇人。
师父言罢,黯然望向烟云深处。
从此,我于白日清明习练轻功与飞针,夜晚秉烛研读药典。
这般辛苦,就寝后倒头就睡,却常在夜深人静时分从噩梦中惊醒。
有一回醒来,见到师父坐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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