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喑不干了,这不是重复劳动吗?“刚才干嘛不给我?”
“忘记掉了呗,记性不好。”
路合递给她的钥匙上挂着“六”的吊牌。路合说,“这只是上次拿错的。”
“好吧,我还真得问问你怎么回事,看你一脸支支吾吾,肯定没发生什么好事。”
这像一条天梯,通往神秘和幸福的国度,不是一个,而是很多很多。钥匙,没必要留着,甚至可以销毁,不到万一路合是不会动它们的。可是“万一”很难界定。顾客都不喜欢这种事。大概如果哪天接到一个认真点的顾客,我会被杀掉。我就像建造金字塔的奴隶,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他们不是法老……
雪喑提着一只吱吱叫的老鼠站在阁楼门口,俯视下方让她觉得很棒。“我喜欢这视野。师妹,你什么时候得的恐高症?我还记得你站在华表柱上往下面撒花瓣的样子。那柱台只有一米见方,拔地而起几十米,你却好像站在幽径中一样,真有林下之风。可惜……”
“顶多就是这辈子只在地面上走而已呗。”路合极其厌恶老鼠,“你在干什么?想恶心死人啊?”
“不,这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
雪喑噔噔噔噔地走下来,一手抓着扶栏。路合受不了看这种画面。那个扶栏可能随时会断掉,接着,雪喑就会一头栽下来,挥舞着手足,用脑壳迎战地球……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哎!”老鼠尾巴在雪喑手里,它拼命扭动着身躯,感到极其不舒服。如果人倒吊着会头晕那么老鼠也会的。“看见没,这是一只活的老鼠。你说我是踩死它好还是放生好?”
放生吧,我不能再看到死亡!在路合的授意下,雪喑将老鼠拿到室外放掉了。“不应该有老鼠啊。”路合反思起来,“那是我隔离开来的空间啊!难道哪里漏了?”
“还有一个可能性你也不能忽略:老鼠成精啦,它的门牙有了咬开空间的神奇力量!”
——“别管老鼠能不能学会空间制造和破坏的技术!我有事告诉你……”
路合就把田溯的事告诉雪喑了。之后……之后见上文。趁路合哭得昏天暗地,脑子短路,满脸泪花,雪喑再次进入田溯的个人空间里。降解发生得很快,空间里看得到的东西都不完整了。那种小孩子玩的纹身贴纸,开始贴上去时很鲜艳,过段时间就——就变得像这个失去支撑的空间一样,斑驳支离,像垃圾一样。
“田溯”坐在窗边里摸出一颗糖偷偷放进嘴里。她剥糖纸的声音被老师听到了,老师很不满。“田溯”开始,再不回家就要被暴雨赶上了,这堂留得这么晚,而她什么题都没弄懂,也没兴趣好好研究。“田溯”站起身,从后门溜走了。她猫着腰从打开的后门里跑出教室,然后,就停在了那里。
“田溯”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雪喑再看,此时教室里剩下的学生和老师都像雕塑般不动了。
这就是田溯被人杀掉时她脑子里在想的事。她一直呆在回忆的房屋之中,有人却闯进来结束了她的生命。
严格地说“田溯”其实没有离开教室。因为她的一只脚踏在门框内,另一只脚刚踩到走廊地面。她的身体向前倾,处于运动状态之中——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还在回忆。
她死前一笔钟,零点一秒钟还在回忆。哎……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她真是太喜欢回忆了——这不废话嘛。
还说明她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给人杀死的。
“有价值吗?”雪喑自问,“还有一点:她的回忆到此为止。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临死前的回忆。或许剧毒可以让她瞬间毙命,连回忆的时间都不留下一点。可是……好像太平静了。”
对了,问题就是太平静。为什么连一点波动都感觉不到呢。人死前无论如何不应该这么镇定的。
白轶放松下来,累得连气都不想喘了。她说,“希望你别把我说的话当真。那根本不是真的,拜托了,你要相信我。”
“可我也没听到你说了什么啊。你刚才说什么了?”
秋纭歧说,“你讲得那么轻我怎么听得见?”
“没听见吗?那样就好。”
白轶心满意足。她问秋纭歧,“你有软尺吗,做衣服用的那种?”
“要干嘛啊?”
“量三围。”
白轶坐起来用手按住肚子,“这儿像怀了个孩子一样。”
“还好嘛。这看着跟怀孕不像。或者,才两个月?那是看不出来。”
“尺子,尺子,我要尺子。”
白轶焦虑地挠着头发,秋纭歧穿好衣服在房间里找了半天还真找到一根软尺。白轶看着她移动的背影,和桌面上小栀的遗照。“你干嘛把她们的照片都摆在桌上?规矩不是挂在墙上的吗?——而且如果是我,我不会愿意整天看到她们的遗像的。太伤心,也太恐怖了!”
三十五
“她们两个长得挺漂亮的,你同不同意?”
秋纭歧用尺子给白轶量三围,结果数据显示按十年前的标准看偏瘦,按现在的标准则偏胖。白轶的脸色说明她不是一般受伤。“我一个t这么胖真是要死了!我还有脸见人吗!呜呜,纭歧,我好难过啊……”
秋纭歧抱着她说,“好吧,没关系,再少吃一点就可以了!这很简单!”
倾听你的心跳。强劲的,快速的跳动,这是你感到不安的源泉。有什么缺憾的话我来为你填补。白轶要变得更清秀,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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