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回来得匆忙,并没有回镇上看看程先生他们,只是在唐木匠丧礼上看到他们过来祭奠,匆匆说了几句话,本来吕大夫说要给他留几个人伺候,被唐宁婉拒,他老爹都累死了,他哪还有脸使奴唤婢,再说守孝可不是享福。因此,他只在原来宅子里收拾了一间厢房住下,整个宅子只有他一人居住,格外清冷孤寂。
然而,当唐宁绕过前院时却看到厢房里透出温暖的黄光,他有些恍惚,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谢白筠在等着他。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他抱着孩子跨进屋门,果然见谢白筠正凑着灯光看着一封信。
谢白筠见唐宁进来,收起信,看到小孩,问道:“这是你儿子?”
唐宁皱眉道:“不是,是张家的重孙,我答应张老爷子给他找户人家。”
接着便隐去关于丁家那部分,只说张老爷子年轻时结识过山贼,如今给了他一个牌子作为信物,必要时可以找山贼帮忙,作为交换,他得给他重孙找个归宿。
谢白筠结果玉牌一看,神色郑重叮嘱道:“这牌子得收好,千万不要让人看到,一个不小心让不该看到的人看到,就是祸根。不过如果用得好却真是宝贝,南北这一路上的山贼大多是认这个牌子的,左右你现在还用不到他,还是收起来为好。”
谢白筠把东西递给唐宁,看着他把孩子放到床上,拧眉道:“这孩子你想好怎么安置没?”
唐宁坐在床沿上,也有些发愁:“我想找个没孩子又不愿意从族里过继的人家养。”
谢白筠对孩子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怎么亲近,更遑论唐宁仇人的儿子了。
于是他想都没想地说道:“这种人家不好找,不如我送他进相国寺,做个敲木鱼的小和尚倒是十分不错。相国寺的和尚都挺和善,小和尚活得很自在。”
唐宁瞪他:“小孩子家家的怎能做和尚,再说和尚过得都很清苦,他一个小孩从小就要吃素,怎么受得了。”
谢白筠不以为然,相国寺可是皇家寺庙,不知道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进去呢,不过他不想为了不相干的小孩和唐宁争论,于是转了话题道,
“你可知道张家犯了什么事?”
唐宁也正疑惑呢,刚刚张老太爷也没提自家犯了什么事,于是他也不管孩子了,坐直身子,朝谢白筠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谢白筠非常享受唐宁看向他的任何一种目光,此时他的心情大好,他抿了一口桌上的凉水方慢条斯理道:
“说来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吩咐牢头照顾金永福,他要见到林大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他找林大人主要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他的银票来。他也算是个狡猾的,当初他并不清楚卖试题的那人给他的试题是真还是假,但他猜卖试题的人肯定不认字,毕竟那人只是一个小卒子,他背后的主子肯定不愿意手下抄了试题去卖,于是他给银票时给的是定期存取的银票,那银票要在腊月才能取钱。”
唐宁脑子一转便明白过来,金永福还真有些小聪明,在大昭,钱庄生意日趋成熟,银票出了好几种,这定期存取的银票就类似于现代的死期。这样一来,如果试题是真,到了腊月那人自然可以取出钱;如果是假,等他从考场出来,就可以通知钱庄银票作废。
那小卒子不认字,顶多就识得数字,看银票是真是假,却不会认得银票边角标注的“定期”两个字。而一个正六品的官儿,一年俸禄也不过百两,两千两实不是一个小数字,那卖试题的人既然卖钱,肯定不会毁了银票,定会留着等时间到了再取。
谢白筠接着道:“本来金永福也没打算说出来,毕竟钱庄开遍全国各地,他也不可能每个钱庄都能告知,若卖题之人去哪个偏远地方的钱庄取钱,便再也抓不到了。不过到底是不甘心,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了林大人,他不知道卖题之人,我们却是有怀疑之人的。
于是我便派手下去张德怀府上搜了一艘,果然搜到了金永福的银票,金家从金永福中秀才开始发展迅速,如今也算得上大商贾了,在钱庄买了暗记,如此这银票好认得很。
只是,张德怀毕竟是朝廷命官,没有确凿证据是不可能随意搜查他府邸的。于是我们便把那金锁一分为二,以停妻再娶的罪名告发,让官府搜查金锁,顺便抄捡出大额银票,咳,当然我们在里面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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