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希望用什么样的色调?]
肇说他想看看色调明亮一点的样本。
[这种施工手法呢?]
[用金箔贴出小图案再涂上色彩。然后磨光,让它透出亮度来。]
嗯。也不知道肇这样表示同不同意,他只是暧昧地哼了一声。他松开搁在扶手上的手肘,整个人也从椅背上挺起来,身体微微往前倾,定定地看着雅之的脸。
就好像在鉴赏一样东西似的。
雅之突然想起学生时代肇第一次跟他讲的话。
[你还真是漂亮啊。]
肇突然这样说,搞得雅之愣在当场。后来他也曾经说过[我喜欢你的脸]之类的话。
想起这些与现场不符的事情,让雅之的脸颊不禁热了起来。可是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陷进去了。
凝视雅之的脸好一阵之后,肇突然失去了兴致似地,把手伸向放在桌上的样本。
[这种灰泥材料我也知道。十八世纪时曾在威尼斯流行过一阵,近年来因为卡鲁洛……史卡鲁帕使用于bō_bō拉列银行的建筑上,而再度受到瞩目,对不对?]
[是的。]
果然是留学意大利的精英,肇对这方面的情报倒是知之甚祥。
[目前意大利有许多地方都可以见到这种装璜。]
[是。]
怎么样?雅之充满期待地等着肇的回答。
肇将样本放回桌上说道。
[那么等你把新样本带来时,也顺便让我知道你们的价钱。]
由于肇的态度太过干脆,让雅之和课长瞬间都愣住了,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肇在讲什么。
看到他们两人的反应如此迟钝,肇不禁感到有点焦躁。
[如果色调可以修正的话,你们的产品会更符合我所想要的感觉。]
[谢谢您。那么我会尽快带着新样本再来打扰。]
雅之虽然感到半信半疑,但是还是先行礼致谢。事情的进行实在太顺利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老实说,他没想过会这么容易就得到首肯。课长的脸上充满了喜悦。他可能是率直地将事情解读成自己公司的商品受到肯定吧?
雅之对自己的商品确实也相当有自信。就算肇看中意,他也不会感到奇怪。
只是雅之心里之所以还会残留着一丝丝不安,是因为他无法将与肇之间的破裂关系从脑海中驱走。
肇不是不想再跟雅之有任何牵连了吗?或者到现在还被几年前的事情牵绊住的只有雅之一人,而肇在一开始打照面时的惊愕消退之后,就纯粹就事论事了呢?雅之搞不懂肇的想法。
做生意时正向思考固然好,不过雅之不免担心肇可能会要求下次由别的营业员来谈吧?这么做可以使双方心里都不会有疙瘩。再说,就算以前的种种已经结束了,但是雅之不认为肇会欢迎他今后一直在自己的公司里进进出出的。
雅之实在没办法这么乐观。
以雅之的立场,从某方面来说,他其实也希望能够换个业务员来。目前他还没做好心理调适的工作。如果再多给他一点时间,或许他就可以纯粹将肇当成客户而已,但是现在的他还做不到。雅之不认为自己是那么坚强的人。
可是,肇的态度却突然有了180度的大转变,他一边笑一边对着课长提出与雅之的想法完全相反的要求。
[其实我跟阿荻是大学时的同学,但我中途就跑到国外去留学,所以并没有跟他一起毕业。啊,这是题外话,其实队了贵公司之外,还有其他几家进口材质的公司也想跟我接洽,所以我想这也算是缘份吧?]
[啊,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巧呢。]
[我希望以后也由阿荻负责我们公司的业务。]
[当然是由阿荻负责了。]
课长显得非常高兴。
在谈完生意回公司的路上。
[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阿荻,一切就拜托你了。没想到对方负责人竟然是你的旧识。]
课长好像卡带似地不断重覆这些话,雅之难掩困惑地回了一声[是]。
以前雅之就一直搞不懂肇的想法,今天更是如此。可能是分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吧。
他真的忘了以前的事,纯粹基于同窗情谊而已吗?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一件挺残酷的事。肇一定不了解雅之的心情吧?
雅之还是打从心底喜欢着肇。尽管一再自嘲:笨蛋!被耍了还不知道!但是在今天之前,自己还是没办法完全死心。之前并没有刻意去想起这件事,但是刚刚和肇面对面之后,他再度了解到这个事实。
光是回想到过去,雅之就产生一股泫然欲泣的感觉。即使紧咬嘴唇想忍过去,可是脸孔还是不由自主的扭曲了。雅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只能在不被身旁的上司发现的情况下低垂着头。
自从和肇无疾而终之后,雅之没有再谈过幸福的恋爱了。
如果肇还是自由之身的话,搞不好雅之对他还是会有不该存在的期待。
对肇好不容易已经变淡的感觉,如果现在又回过头来缠绕的话,那实在太痛苦了。只要待在他身边,自己的感情就会自行泛滥,看不到现实,结果只会让自己伤得更重。一想到这里,雅之就产生一种无无言喻的恐惧感。
他恨,明明都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肇为什么还是能够轻易地挑弄雅之的感情?
可是事实上,他恨的是没有得到教训,还对肇念念不忘的自己。明明知道这样反而使自己更加痛苦,可是就是没办法修正自己的心情。我真是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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