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开一把拉住父亲干巴巴的手,那秦功呢?
齐太傅摇了摇头,推开儿子的手将腿跨进了门。
秦功没有回来。
秦老将军在埋伏中受了重伤,伤口感染医治不及,撑了两天两夜还是走了。秦少将因担心后方有诈,便只送了老将军半程。
此后齐开与齐老太傅的接触便更少了。
齐太傅每日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将自己锁在书房,不知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以致吃饭陪着,看书陪着,睡觉也要陪着。
但齐开知道的,父亲一夜之间,老了。
头发白,眼睛花。走路缓,吃饭慢。
偶尔出来陪他搓一顿吃,对着饭桌还会发愣,然后突然夹一筷子菜放进齐开碗里,说小秦快吃。
他似乎忘了,自己跟他一样,该姓齐。
齐太傅脑子越来越糊涂,最后终于在第二个年末请辞回乡,可皇帝念着他一朝忠老,又是自己的老师,便特许他继续留住京城。
齐开将手中的书翻完最后一页,静静对着身后一堆一堆的书垒,想,两年多三个月了。
其实日子自己比谁都清楚,之前得意地说在书上记着,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绷,骗自己不那么在意。其实……若是真的放在了心里,迟早有一天会松下来,会变成一种习惯。
所以当半个月后那人毫无预兆地推开自己的房门时,他还能借着迎面照来的阳光对他淡淡地笑,而不是哭。
突然之间,那个在护城河边抱着老树嚎啕不止的自己,似乎已经远了。
齐开放下书,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人面前,问出憋了快十六年的话:
你跟不跟小爷?
完
番外
1.灯笼的故事
秦功辞官后,带着齐开到江南找了个小镇住了下来。两人从前都是锦衣玉食长到大,秦功还好些,多年历练后粗活重活不在话下,可真要做起买卖营生,也不是说成就能成的。齐开便更不用提。
两人捣鼓过各种,结果当然是各种失败。主意都是齐开想的,秦功总是由着他,默默在后边出力,就算到头来落得一场空白费了力气,也只是摸摸他的头,道一句重来。
又到了年关,齐开望着外面绣了一圈儿银边的小镇,眼睛被积雪映得亮堂堂,“秦功秦功,咱这回就卖灯笼吧!大过年的这玩意儿肯定好卖,如何?”
秦功想象了下年初小屋里被一堆红灯笼淹没的情形,笑着说好啊,卖不掉还能留着自己用。
齐开乐得在秦功脸上亲了口,颠颠地跑屋里准备去了。
可在齐开把自己埋在一堆竹条和棉纸里整整三天后,秦功后悔了。
前半夜。
“齐开,我……”
“别动别动!爷忙着呢!”
午夜。
“齐开,你……”
“说了别动别动别动!再动当心爷休了你儿子!”
后半夜。
“齐开,我们……”
“…..恩?恩……”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如此寂寞难耐的到了新年前夜,齐小公子一脸沮丧地捧着一大堆灯笼从市集上回来了。正在温酒的秦功一看见他脸上愤愤的神情,便知道这次怕是又亏本了。
他站起身将齐开怀里的大箩筐接过来,然后拍掉齐开身上沾的细雪,又将他仔仔细细从眉毛到肩膀揉了一遍,揉得软软暖暖后,便沉默地转身将筐里的灯笼都挑出来,一盏一盏认真地点过,挂满整间屋子。
秦功将齐开拉到腿上坐好,摸了摸他开始转暖的脖子。
“我是不是很没用?”齐开一把握住秦功在后面活动的手,眼底有点红。
秦功凑上去啄了下他的嘴,平平淡淡道:“怎么会?我们齐小爷做的灯笼,是我秦功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
齐开愣愣地瞧着他。
“真的,比我打胜仗时点的彩灯还漂亮。”
齐开突然抬手给了他一拳,好似愤恨的样子,人却笑嘻嘻地靠了过去。
秦功将他背到床上,拿了温热的酒给他握着,然后俯下`身除去他的鞋袜,用宽厚的手掌抵注那双冰冷的脚。
齐开不好意思的将腿往上抬了抬,“哎哎哎,大老爷们的,还看脚!”
秦功笑了笑,一巴掌拍掉他那佯装的不在乎,捏了捏他左脚丑巴巴的三个趾头,“还痛么?”
齐开垂下头,尝试着动了动木木的脚趾,却只说:我给我爹留了盏灯。
秦功闻言手一顿,心里忽然便涌起股热潮,冲得他鼻子一阵发紧,他拿手指安抚地挠了挠齐开的脚底心,惹得上面那人哈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还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更好看。秦功想。
可挠着挠着,手就有些挠不动了。秦功停下动作,顺着脚背缓缓地走上去,停在小腿肚上,捏了把,再往上走。抬起脸来时,眼里一片幽深。
齐开知道这几天委屈了他,因此乍一见着他那可怜的小样儿,登时好了伤疤忘了痛,豪气万丈地一拍床板,“来吧!爷今晚好好补偿你”
于是秦功毫不犹豫地接受补偿去了。
两人在床上悉悉索索活动了好一阵子,正是热浪翻涌情意难耐之际,齐开忽然将脸从秦功不断耸动的肩膀里抬了起来,一张脸从耳垂一路红进眼角。
“那、那啥……其实,我…我想这么干很久了……”
秦功闻言停下,缓缓出来缓缓进,突然猛地往前一顶,“怎么干?”
齐开痛得一口咬住秦功耳垂,“点着灯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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