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容貌不可谓不出色,残阳暮色中只见一双略带上挑的桃花眼,无端却给人以天真无害的感觉,觉察到她的目光后,年少的王侯轻轻地向这边看了过来,眸中黑白分明得惊心。
末了他向车窗边笑了笑,愈加的天真无害。女子的直觉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那样乖巧的外表,传说中狠辣的手段,在一个人身上重叠时莫名危险的气息。
尚带料峭的春日暮寒掠过窗际,外间,风是要起了……
深黑的夜里,沉沉无声的王侯府邸。青石砖道上不留一丝月色,风急起,惊得归巢的乌鹊掠翅而去。
寝殿中灯火早熄,长廊壁上的八角灯在风中摇摇不定,守夜的侍卫在这种适宜于杀人放火的月黑风高天里更是警惕,昏暗明昧间刀剑极细的风声合着血腥气鬼魅般传入耳际。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刺杀。布局的人显然对这座神通侯府防卫的布置及其主人的武功路数极为熟悉,不惜用重要兵力拖住府中的防线,将刺杀尖利的前刃直入主人的寝殿。
偌大乃至奢华的屋宇,幽幽黑暗深处居然用夜明珠镶嵌在案上及床头,微弱的柔光驱散着一室的夜色。杀手刚踏上片瓦,幽浮的柔光里少年的王侯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披衣的姿态很慵倦,像是视刀戈为无物的淡然缱绻,黑白分明锐利如刀的眼睛看过来时,却是割裂寝殿柔色的清冽凌厉。
刺客用的是极细小的丝状暗器,他似是潜心研究过侯府主人的武功招数,微不可见的细丝破空而来,以柔抗刚,避其血河剑的锋芒而用这种阴毒似蛇的武器,黑暗里仍是幽幽的蓝光显然淬过见血封喉的剧毒。
床帐里,那个似是掉进温色珍珠里一枚冷玉的少年王侯,忽而轻声地叹息。他眼睑动了动,素指微抬间一点晶莹的光芒迎其而去。
暗器撞上暗器,叮的一声轻响蓝光似炸裂开来,竟然反噬主人而去。在黑衣人不可置信的震惊中,他终于来得及说了一声;“你不是……方应看。”
“我自然不是他。”床上披衣而坐的少年回道。刺客的眼终于闭上了,临死前他还在想,为什么那人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占据着此间主人的寝殿,而丝毫没有作为外人的自觉。
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结在唇间,终是没有说出来。
少年复又和衣卧下,玉色凉寒的脸在幽暗的光晕里稍嫌病态的苍白,良久,四更的漏声滴落,他似是察觉到什么地醒来,轻轻飘落于桌畔点燃剔亮了银灯。
一簇光芒在幽暗中静默地拂开夜明珠暧昧的柔色,执着灯花小剪的手停了一顿:“你回来了?”
“嗯。”低悦的声音答道,推窗而入的是一个黑色斗篷罩着白袍旧衣的少年,年轻的脸上带着稚艳。他怕是惊醒屋中人的动作显然让剪灯之人失笑:“还是不走正路。”
灯光下归人也轻笑,略有些腼腆的可爱:“怕吵到你,习惯了……崖余。”
彼时少年的成崖余在江湖中久已有无情之名,两人之间默契的照应一如幼年时的亲昵,他缓缓挑起清冷又不失英气的眉眼:“你知道我在?”
“所以我才三更只身过外城的城禁,用的是每天上你小楼练出来的轻功……”看到那人沉下来的脸色,又连忙补充道,“没有守卫发现,不会让你殿前司副指挥使为难的。”
灯下无情脸色稍霁,一瞬间唇角亮起来的笑意也许昭示着他根本就没有生气。秘而不宣的交往,不是始自汴京城中的朝堂上,早在成家的灭门惨案发生前,淮阴的深宅里他就见过幼年的方应看,那时粉雕玉琢一副欺骗人外表的娃娃嚣张而霸道,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有这样讨好的表情。
甚至连收养他的诸葛都不知道两人幼年时的这段过往,朝堂之上波诡云密风起浪涌,多年后再次相见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在人前保持了沉默,谁也不清楚看似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居然还有这样暗地的交往。
方应看除下了外袍,长身玉立的少年在黑暗里英挺得惊人。无情抬手替他拂去发梢沾染的春日柳絮,轻按桌沿重新飘落于床头。
少年亦撩衣上榻,显然是连夜赶路的疲惫,沾枕就阖上了眼睑。耳畔很快传来匀长又轻柔的呼吸,伴着更漏声声,长夜即将过去。
两个人的关系,从幼年时的懵懂无知走来,说不上是利用还是真心,一次次暗地里的出手相助彼此守望,朝堂上却是无言的针锋相对。童年时的玩伴发展到如今亦知己亦天敌的关系,还能无虑地抵足而眠,微妙的平衡之下是摇摇欲坠的人心。
次日神通侯坐于自家的府院里独自用罢早餐,之后沉着脸杀伐决断地处理了一批守夜的侍卫,白莲花般小侯爷的目光看过那个一击毙命的刺客尸体,神色沉沉难测。
他这样轻蹙起眉头看人的时候,连微挑眼角的一分轻艳也成了嗜血的杀意。
三日后的早朝,皇帝着神侯府调查掌珠族姬代其母显甄夫人省亲时于颍州地界失踪一案。彼时方应看正坐于月华阁的二楼雅间临窗,他看着那顶青绿色的小轿悄然经过朱雀街头,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惊尘埃。
少年王侯饮着杯中血似的酒,正就着春初的青梅,秀硬的指不自觉地捏紧,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旁边的舞姬本已大着胆子想来取悦他,看到那轻艳的笑意后踌躇着未敢上前一步。
方应看却将视线转了过来,看过席间女子浅妆的脸,示意她上前。舞姬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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