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吾师夺‘青釭’于长坂坡,如今我得此秋水宝剑,也算对得起师父一世英名。”
司马昭羞愤之下,心中一凛。原来这少年乃是赵云亲传,自己实是轻敌。听他这话,分明是将自己比作了那没出息的夏侯恩——他本最看不起夏侯氏子弟,仗着裙带关系官运亨通,不料如今却被比作其中最无能之人。他何曾被同龄人这般折辱,眼中煞气浮动,简直要用目光将青首生吞活剥,却又不得,只有森然道:
“你如今既杀不得我,他日再见、必然后悔!”
青首看着他阴鸷的眼神,倒也毫不畏死,原不是那类色厉内荏的人物。不禁略生失望,有心要折他锐气,故意露出怜悯神色,脆生生道:
“司马公子此番败上加败,还有脸于他日见我?似我这般自爱的人,怕是不愿再见公子的啊。”
这一句辱人的话,被他说得似嗔似怒,直钻入众人耳内。黑衣军纷纷低头;司马昭直听得牙齿乱颤,不能自己。
青首却径自收剑打马,星眸回斜,向司马昭深深一望,方才转身,绝尘而去。
数十青衣人,后发先至,势疾如风,卷走马车,转眼间影踪全无。只留一串清笑,渐远渐轻,余音袅袅,回荡乡间。
司马昭恨得手足无措。转头见到自己的黑马,劈手从身边一玄衣卫手里夺过刀,一下将马砍倒。马儿一声悲啼,鲜血四溅,挣扎良久,方不动了。
这匹黑色骏马本系他兄长司马师所有,一日被他瞧见,便念念不忘,软硬兼施地向兄长讨要。司马师向来溺爱弟弟,便即割爱。司马昭得了这马,十分钟爱,一直亲自喂养洗刷。而今它竟阵前失蹄,将自己掀下地来,丢尽了颜面,便觉得再喜欢也是要不得了。当下他见爱马倒在血泊中,想起往日马背上驰骋于河山间,何等豪情快意?不由眼眶泛红,却终究将泪水忍住,整顿残部,垂头丧气,向父亲营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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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首催马赶上青衣卫,再疾驰多时,方命稍停,将小车中人迎出歇息。骑驾马车的青副挥鞭指点,众卫悄没声息地行阵,将马车四面护住,提防追兵。
一白发老夫人从车厢中颤巍而出,见了青首,便要下拜。青首慌忙扶起,还礼不迭,口中道:
“青首来迟,害姜老夫人受苦,此礼实不敢当。”
他缓缓慰言,待老夫人歇息片刻,重又扶她上车。四下查看,见已近汉中,敌军定赶不上来,又思姜母年迈,便放慢行速。姜母坐在车中,青首骑马缓行于车窗旁侧,有心要令她忘了方才恶战,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闲聊,不知不觉间,说到姜维幼时之事。
姜母先被歹众劫走,随即又被救出,忽历生死两重,心情正是激荡。她常年独居,少人倾吐,见救人者相貌清俊可喜,自然絮絮叨叨地诉说起来:
“凉州一片,常受战乱之苦。先夫当年于一役中不幸离世,留我与腹中维儿,相依为命。
“时天水乡亲怜我孤儿寡母,便请当地名士,教导维儿文武,以求将这一脉香火,沿承下去。
“维儿自幼心性良善、天资聪颖,然因未曾得父亲关怀,思绪虽敏,却不爱言辞,不似同龄孩童活泼无虑。我看在眼里,心中甚忧。
“至七八岁,维儿一日独往先父坟上上香。是夜忽有流星一颗,硕大明亮,自东南天边,坠入荒原;光环不偏不倚,正笼罩维儿周身。
“维儿年幼,何曾见过如此景象?就此眩晕过去。及昼方醒,挣扎着回到家中。我待他一夜未归,正心急如麻,听闻此事,忙煮姜汤喂他饮下,担忧他小小身体,经不住山夜严寒。
“谁知此夜过后,维儿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忽而开窍,武要闻鸡起舞,文把铁砚磨穿,往日执著竟不可比;更逐渐习得人前陈词、察言观色,再不是旧时那内秀的童儿。
“年近弱冠时,天水中已少有人敢称其师,便常荐他向长安去谋前程。维儿却愈发谦逊低调,不求功名,只愿在这天水苍凉之地,不受家国功名之累,修身修心。年少而不受京都繁华所惑,时人深叹其不同。”
说到此处,姜母看看关青,笑道:
“一年年过去,此番诸葛丞相兵至天水,维儿终究按捺不住,领兵相对。世事变化,总非常人可料;维儿如今归入汉室,师从至智之人,我这做母亲的,也再不必操心了……”
青首听得入神。他亦出身将门,身负父仇已有时日,只因种种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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