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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丞相依姜维所献之计,反掌间取天水、上邽,远近州郡,望风归降。不日,更在军前骂死王朗,雪夜大破羌兵,一时间累获全胜,风头无两。整顿军马,尽提汉中之兵,屯于祁山大寨,预备不日直取长安。
忽有一日,营中青影频现,消息叠传:司马懿重受信于魏主,斩孟达、取新城,来拒汉军。闻讯,诸葛亮急急升帐,与军中诸人商议。
“如今司马懿出关,必取街亭,断我军咽喉之路。”诸葛亮眉关紧锁,“谁敢引兵去守街亭?”
话音未落,文官第二人闪出队列:“谡愿往。”
军中诸人都有些讶异。马谡一向以文人高士自居,常献计于中军帐,却从未亲身征战于马背,似是一直只欲“决胜千里外,运筹帷帐中”,为何今日忽求领军?
诸葛亮也在心中一愣,觉得他此举不似往日。细细看去,只见他眉目宽阔,比起已逝的兄长马良,倒也有三分将领气势,只是……并未曾考虑在这关头,将实战重任交托与他。
于是沉吟道:“街亭虽小,干系却重,如若有失,我大军皆休。幼常虽深通谋略,此地奈无城郭,又无险阻,守之极难。”
“谡自幼熟读兵书,颇知兵法,岂不能守小小街亭?”马谡语音甚是切切。
本想请战却被马谡占了先的魏延,听得他抬出了兵书兵法,心知难以与他在这条上驳斥,却又着实不悦,不禁鼻中冷哼。马谡只作不闻,依然立于文武两列之间,抱拳请命,任由众人或怀疑或惊讶地打量。
一时间帐中无话。诸葛亮也觉头疼,实难立做决定。
忽听得马谡身前之人悠悠说道:“维曾闻司马懿乃魏中将帅第一人,其先锋张郃亦是三朝名将——维若遇见,恐怕不敌。” 声音不比马谡洪亮,却如风行水面,入耳清朗。
众人又是一惊。
姜维自入汉营,虽深得重视,却行事低调,在议事时鲜少当众发言。如今忽作谈吐,自然令人瞩目。此刻他静立于文臣列首,除了诸葛亮和武列中首位的赵云,余者只见一袭白衣背影。一愣之后,大都暗自赞同,司马懿乃是劲敌。
诸葛亮亦微微点头。姜维所言,正是他的忧虑之处;而此话由魏国旧将说来,既不显自己轻视马谡,又化得帐中无言尴尬,给了他另作思量的时间。
马谡见诸葛亮居然颔首,不由面赤。这些日子,他隔着姜维高高的背影看丞相,似乎越来越摸不到丞相的心思。忽又想起“熟读兵书”这一条,或许用来压压魏延王平一类武夫还有些用处,对这智计过人、曾使丞相败绩的青年,却恐怕毫无优势……此时姜维自卸甲衣、尚在取信于人之际;待他将来重执枪刃,难免不是汉营中文武双全第一人,那时自己的位置又在何处?
思及于此,他胸中恶气不由脱口而出:“伯约何必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还心念魏营?”
此言一出,姜维立时回过头来,紧盯马谡,口唇微颤,想争说什么,却又终是将眉间气魄生生压了下去。
这满面隐忍到极致的悲愤,马谡见了,都不禁一愣,懊悔之心油然而生,接着暗叫不好。
果然,帐中将士见到姜维神情,想到平日与之攀谈,言辞间偶带刺探,姜维一贯温雅有力、谈笑自若;如今满目凄惶,想是马谡当众触其痛处,不得已忍辱负重。众人原本或许对这年轻降将也未必十分信任,但与马谡咄咄逼人的刻意刁难一相对比,顿起怜意,心里的天平便很容易地倒向了姜维那一边。
此时姜维已又面向诸葛亮,轻轻跪下,垂着头,并不为自己争辩,大有心灰意冷之意。右侧赵云看一眼诸葛亮的脸色,便站出来打起圆场,将姜维扶起道:“伯约不必如此,马将军不过一时失言,无人真心疑你。”
马谡满面通红。他向来指点战术,应付过无数大风大浪,却未曾遇见过如此场面;眼见众人目光齐集他身上,均有疑惑甚至鄙薄之色,既是下不来台,却又不好立时道歉,只得生硬地回转到原先的话题上:“休道司马懿、张郃,便是曹睿亲来,又有何惧!若有差失,乞斩全家。”
诸葛亮见马谡言辞坚决,更不惜几乎与姜维翻脸,料已无挽回余地,便叹道:“军中无戏言。”
马谡道:“愿立军令状。”
诸葛亮点一点头,算是许了。马谡大喜,写了军令状呈上。
手中捏着状子,诸葛亮心中依旧有些不安。先调出精兵,令马谡早早出发,务必当道扎寨;又将副命传给高翔魏延等人,细思无误,这才散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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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街亭的路上,马谡思绪万千。
他本自认与军中将领均不同:魏延、马岱、王平,不过一介粗豪武夫,至多是棋盘上的棋子。自己才是执子的棋手,与丞相一样,顾大局、于不动声色间看透黑白乾坤。因此,虽然知道军中将领背后常有小言,讥刺自己只懂空谈,却一笑置之不以为意,反而愈发清高自持。
不料北伐刚刚开始,正是自己要建功立业之时,忽然从天上掉下个姜伯约。不但文韬武略,鹤立于众人之上,更兼年轻俊朗,如夜星般引人瞩目,引得众将谈论纷纷,自己竟连被暗中议论的资格都不再有。
一次他留意姜维被丞相叫去秉烛夜谈,待到天光已起,方缓步独出中军帐。一袭荼白色轻袍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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