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迟熙言却被这轻飘飘的一句为什么给问住了。
为什么?
是因为他无法面对容珩吗?可他又为什么无法面对了呢?
他自己或许是明白的,可他也悲哀地发现,他竟一个字的理由都没法说出。他的那些理由,本就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而他活该至此。
迟熙言沉默的时候章谨亦是在沉默。相对无言许久之后,章谨才小心翼翼地探问了一句:“是因为那个人吗?”
而这一句又是有如惊雷一般炸在迟熙言耳边,炸得他脑子瞬间空白。他不知道章谨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知道了明子熠,他慌了神似地撑起身体来直直地望向章谨,却在坐起身来的动作间恍然了悟是哪里露了破绽。
是他身上的气息。
在经过了两个月的治疗后,他的气息已经从那日的冲突浑浊渐渐又恢复了纯澈,而随着昨日孩子的流掉,也更是带走了他气息中最后一丝的烈火烧灼的痕迹。他现在又是一身的清冽甘醇的、宛若精心调配而成的最名贵的木质调香品的气息了,哪还残留有半分烈火焚噬后的惨烈景象,又哪来的什么信息素融合异变。
迟熙言僵坐在床上,嘴角却不自觉地弯曲上一抹难辨其意的浅淡弧度。他忽然发现,在短暂的恐慌之后,自己心中竟顿生出难以言喻的释然。终于还是被家人知道了,他在之前的两三年里有无数次想要告诉家人的事情,终于还是在物是人非之后、太过迟来地让家人知道了。
“孩子不是太子的。”迟熙言忽然说道,却不知自己是再无所畏惧,还是已然破罐破摔。
“什么?!”这一次惊到无话的成了章谨。
他方才的那一问,单纯只是一个试探,探问一下迟熙言想要离婚是否与曾经的那段旧情有关,也顺便再引出之前太子的欺瞒一事而已。他万没有想过,这一个问题竟会引出这么不得了的答案来。
他饶是做过最坏的心理准备,在听到迟熙言的这话时,还是发现自己想象得太过乐观了。他被惊得心头狠狠一跳,实在不能相信自己这向来知礼懂事的儿子会做出这等悖德之事,他甚至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可迟熙言却怕章谨没听清似地,又将这话明白地说了一遍:“流掉的那个孩子,不是太子的。”
迟熙言觉得有些可笑,他都没想过,以为将永远深埋心底的事,竟这样轻易地就对章谨说了出来。
“是那个人的?”章谨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迟熙言垂下眼应道,只一个几不可闻的轻浅鼻音,就拉扯得他那绵延深重的抽疼又再发作起来。
“你竟然婚后还依旧与那人有瓜葛?!还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荒唐事来?!”惊怒交加的章谨在急剧上涌的愤怒中近乎本能地训斥道。可话一出口,他瞬间就又萌生了悔意。
他仍是不能相信迟熙言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知道他的儿子绝不是个不顾责任的人,何况迟熙言的这段婚姻,要担负的还不止婚姻本身的责任,更关系到皇室乃至国家的颜面,迟熙言怎么可能只想着私情而置这样重大的责任于不顾呢。
而且就算不提责任,迟熙言身为o,也该知道这样有违标记关系的私情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伤害,又怎么可能会故意让自己深陷巨大的身心痛苦之中。
“是那人强迫你的是不是?”这样的认知,让章谨心头的怒火瞬间被翻涌的心疼所湮没,“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和太子离婚?”
“不是,”迟熙言说道,“他没强迫我,是我主动的。”
章谨哪里肯信,他看着垂着头却依旧挺直脊背地坐在床上的迟熙言,又是心疼又是怨愤地说道:“那人何至于值得你这样包庇?你都已经结婚了,他若真是敬你爱你,就该谨守言行止乎礼义。可那人竟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是不珍视你的声誉,甚至分明是连你的生命安全都没放在心上吧!”
“真的是我主动的。”迟熙言敛着眼睑说道,“他那天……喝多了酒,没什么意识了,是我主动的。他一直都是谨守言行止乎于礼的,除了那天,就再没有过任何不端。而就是那天,也都是怪我,不怪他。”
“怎么可能!”章谨被这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般的消息拍得近乎怔愣,他下意识地反驳道,“你难道不知道信息素冲突是可能会……”要命的。
那三个字卡在章谨的喉咙,却教章谨再说不出来。
且不说若真是那人强迫了他,他还会不会痴心地再为那人开脱,就算这是迟熙言为那人开脱的谎言,那这谎言也未免太不高明。哪怕说两个人都醉了,也比说他是主动自愿的来得可信。毕竟哪会有成年的o不知道信息素冲突的严重后果的。可他还说他是主动的。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这样做了,那他哪还是沉沦私情,他那怕是已然存了寻死的心吧。
“我知道。”迟熙言仍旧垂着头,再一次印证着章谨的猜想。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仅知道,还比旁人更直观地体会过。他在容珩覆盖他的临时标记时都能疼得晕了过去,又何尝想不到最深度的信息素冲突会带来怎样的痛苦呢。只是他还是高估了那种痛苦,它终究还是没有把他真的带离更深重的痛苦。
章谨望着轻描淡写地承认道的迟熙言,一阵阵的后怕激得他心口猛跳不已,倏地冒了一身的冷汗。他直想把迟熙言拖起来骂一顿,骂醒迟熙言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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