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堂内灯火通明,王郅君居高临下,显然唐竭在深夜突然回来了打扰到了老人家的睡眠。
明晃晃的烛火为唐竭留下挺拔剪影,他直直站立在下方,抬眼看了王郅君片刻,拂衣跪了下去。
王郅君不为所动,木杖触地之声沉闷压抑——
“你不是说,唐青玹死了么?”
唐竭昂首,“孩儿知错,求奶奶息怒。”
王郅君道:“你很好!叶知秋把你们护在帝王州里,你很有本事!要与我不共戴天?!”
唐竭再道:“孩儿知错,都是孩儿一意孤行任性妄为,奶奶息怒。”
王郅君慢步走下去,“好,你既然回来了,我可以不追究。我就当你是年少无知,好奇任性,既然回来了,想必你已想清楚了。”
唐竭沉声道:“孩儿有事相求奶奶,我一朋友身受重伤,望奶奶救他!”
王郅君骤然冷笑,“原是有求于我才回来!我倒高估了你。”
唐竭道:“奶奶,他性命垂危,求奶奶救他!”
王郅君低眸看到唐竭颓败的神色,“你怎的虚弱成这个样子?”
唐竭急道:“奶奶,他真的快撑到极限了!”
王郅君冰冷的神色似有松动,“是什么人?”
唐竭道:“五毒中人。”
王郅君道:“你带五毒来唐门?!”
唐竭道:“奶奶,都是因我他才重伤至此,莫非要我背信弃义任他自生自灭?!唐门弟子理应如此?!”
王郅君点头,“好!你还知道你是唐门弟子!但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救他?”
唐竭道:“孩儿早已认错,婚期在半月后,孩儿会好好准备。奶奶若是不救人……呵,我的性子奶奶清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血溅婚堂之事,奶奶猜我做不做得出来?!”
王郅君捕捉到他一掠而过的决绝之色,“你长大了,竟已能威胁我……”
唐竭冷然道:“奶奶既然认为是威胁那便是威胁!”
夜中的空气依旧带着金秋淡淡的桂香,风过清凄,摇曳满室残影。
王郅君缓步而出,“带他到客房去。”
尤离的体温低冷异常,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唇色泛着淡淡乌紫,看得唐竭心里一阵抽搐。
王郅君扫了他一眼,“你去休息吧。”
唐竭摇头,“他如何?还有救么?”
王郅君道:“你再不去休息多半我就得救两个人了。亏你送得及时,再耽搁两个时辰便无力回天。”
唐竭忙道:“那现在还有救?”
王郅君道:“你既说已经去信五毒,希望那边的消息能快些过来,我先着手救他,五毒的消息一来立刻告诉我。”
唐竭严肃点头,王郅君语气略微严厉——
“你回房休息,他就暂且无事。”
唐竭还欲反驳,王郅君已道:“你能威胁我,我就也能威胁你。你若不听我的话,他就会死。”
唐竭顿时无法多言,只能退了出去。
帝王州的来信在第二日傍晚便送上唐门,写明了可以尝试解毒的方子,还有一瓶枫香圣露。
王郅君看着手里的小瓶,“五毒教主真是大方……”
唐竭未来得及跑去探望尤离就被一队侍女拦住,“少爷,今日该为您量制婚服了,请您配合。”
唐竭勉强压住心中反感,“好,很好,我会好好配合。叫他们进来。”
伸展双臂,任人摆布,裁缝在唐竭身上比比划划半天,取出一本册子恭敬递上。
“启禀少爷,这是本店新出的几个婚服式样,您选一个吧。”
唐竭随手一番,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流转,目光一定,轻声念道——
“抱情春风……”
老板面带喜色道:“少爷果然好眼光!这件婚服双袖之一系红色长绳,另一边是舒袖为口,虽不对称却很显洒脱,肩部略高,少爷穿上一定挺拔无比!再看这微立的领口最显身材,通身都有祥云如意纹饰,红光艳丽绝对喜庆啊!头上用红绳作结实乃也是月老系红线的好兆头!保证您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老板夸了一大堆,然唐竭只是因为瞅见一个“风”字……
“好,就这个了。退下吧。”
老板眉开眼笑,“少爷为少奶奶也定一个吧!”
唐竭皱眉,“她的衣服为什么要我选?”
老板一副“这有什么不应该的吗?”的表情,陪笑道:“这,少奶奶还在路上,她到了再选只怕来不及啊。再说这可是少爷的新娘子啊……”
唐竭忍气吞声,无奈地重又翻开册子,随手一指,“就这个。”
老板立刻夸口:“少爷好眼光啊,这件朱纱蝶衣可是……”
唐竭拍案怒喝:“行了!都给我滚!!”
而千里之外,亦有人同他一样——
韩秋盈坐在轿子里,脸上尽是难耐的神情,终于掀开帘子朗声道:“停下!”
婢女忙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挥开。
“这样慢吞吞的要走到什么时候?!我又不是半身不遂,你——下来!”
被叫住的人吓得一哆嗦,麻利地从马上滚了下去。
韩秋盈纵身上马,正要扬鞭,婢女怯怯出声道:“少夫人还是回轿子里去吧,骑马,万一伤着了如何是好?”
韩秋盈本是极秀丽的眉眼,此刻威势迫人,“什么少夫人!我还没嫁给那姓唐的呢!神威的女儿骑马本就是是天性,怎会受伤?”
那个姓唐的蠢货!既要抗婚就该抗到底!突然竟又跑回去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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