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这一夜比不得昨夜,莫遇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附近没有城镇,也鲜少有人家。他实在受不住马背上的颠簸,跳下马背,扶着树干,干呕了半天,浑身乏力,浑身上下酸软得难受。
前方的钟子玉闻声下马,走近他道“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不必”莫遇道。说话的时候,口腔里满是酸涩的味道,让他不禁再次俯下身干呕。
钟子玉宽大的手掌附上他的脊背,轻轻拍了拍,扶着他往旁边的空地上坐下道“等我”
莫遇合了合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莫遇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旧茅屋内,身上盖着一件银丝滚边的外袍,是钟子玉的。他环顾四周,冷不防映入一双深邃的瞳孔,道“谢谢”
钟子玉安然坐在柴火前,莫遇看着他仿佛时光流转,回到两年前雪山上的那个山洞内。那时候他是个包袱,两年以后他还是个大包袱。
“起来吃点东西”钟子玉握着竹筒道“野菜汤”
“谢谢”他喝了一口,野菜汤的清香和温热瞬间温暖了被反复折磨的胃,莫遇长长舒了一口气。
自那次被骑马折磨之后,莫遇不得不再次同钟子玉共乘一匹马。一个月之后,至临安城下。
再见城墙上“临安”二字,莫遇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你要回家看看吗?”他听见钟子玉问。
莫遇摇摇头道“我家在云泽门,这里没有我的家了”
钟子玉闻言继续驱马。只不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那双环着他策马的双手收得紧了些。
“到了”莫遇闭目养神间,钟子玉道。
莫遇闻言睁开眼。原来东锦阁在临安城外的一片竹林内。他随钟子玉一同进入东锦阁,一路上遇到的人并不多,都穿着与那日见到的钟无一模一样的墨色衣袍,见钟子玉皆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少主”再称他一声“莫先生”
也是奇怪,喊什么不好,偏偏喊莫先生。他连读书写字也才是这两年学会的,真是担不起担不起。
“我们去哪?”莫遇问。
“客房”钟子玉道。
走过一条长廊,钟子玉带他到一处静谧的别院道“你先休息”
“恩”莫遇道。
待他走后,莫遇便闲不住了。推开门,沿着别院后的小道,四处闲逛。
喵呜——
一只银灰色狸花猫卧在小道中间,见他来便轻声叫起来,懒洋洋地舔舔爪子。莫遇觉着有趣,慢慢走近它。没想到这只小猫见他走进,便兀自起身,甩着尾巴,悠然自得地朝前走,时不时还回过头看看莫遇有没有跟着它,好像是故意在等着他般。
莫遇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灵性又冷傲的猫,好奇地跟着它。
喵呜——
狸花猫停下来,回过头眯起眼睛看了他两眼,跃入山腰间的一座小庭院内,跳上庭院内的茶桌上,看着他。
莫遇讶异,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道“请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莫遇看着猫,猫看着他“喵呜喵呜”地轻唤。
好吧好吧,莫遇无奈地推开竹院的小门栏。
喵呜——
狸花猫连跳带跑地撞开竹屋的门,一张画纸飘然落地。
莫遇走上前,拾起画纸,一愣。
画纸上的人懵懂天真地目视前方,脸颊上还沾着不少尘土。令他吃惊的是,画里脏兮兮的小孩竟然是他!
莫遇捏着画纸,走进竹屋,将画重新放回案桌上。
“喵呜喵呜”那只狸花猫前爪扒着画卷缸里的画卷,不停地叫唤。
莫遇抽出一则画卷,打开一看竟然还是他。这张画里的他比上一张年纪看上去更小,好像是六七岁的他,视线下移,画下落款——钟子玉。
心下一紧,莫遇取出所有的画卷,一一打开,画中人有悲有喜,有独自撒泼有沉静发呆,神态多样,却无一不是他。每张画卷下,皆落着字迹隽逸的三个字——钟子玉。
手一抖,画卷散了一地。莫遇顾不得多,从竹屋内跑了出去,他想要见钟子玉,非常非常想见。
莫遇走进别院,感受到胸腔内一阵一阵的敲击。他深吸一口气,疾步走过钟子玉带他来过的长廊,正巧碰上对手下委派任务的钟无,迎面上去道“钟子玉呢?他在哪?”
“少主在阁主院内”钟无道。
“带我去找他,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莫遇道。
“跟我来”
“莫先生”
“嗯…嗯?”莫遇一怔,钟无年长他十岁有余,竟喊他“莫先生”,这声称呼有点儿怪怪的“你认得我?”
钟无转头一瞥道“我跟随先生已有八载”
“啊?”
“莫先生家住临安城,父亡,母亲于十年前改嫁郭家,年幼喜听书,画画,斗蛐蛐……”
“等等等等…”莫遇愕然打断“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待先生见过少主自然就知道”钟无道。
嗯?这事和钟子玉有关?他让他的贴身侍卫监视他?哈?
“速去换几盆热水来,快”未入院门,一群丫鬟端着好几盆血水脚步匆忙地退出来。
莫遇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问道“怎么回事?”
“少主自幼百毒不侵,以血为阁主药引”钟无道。
莫遇快步入院。钟子玉坐在床榻边缘,割了血脉将血滴入汤药中。床榻上的人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唇边还残留着一丝血沫。
他不敢打扰,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
待侍女扶起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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