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在这里说吧。”丁予涵抿了抿嘴唇,有些无措地看着我,“听说大哥找了个和我差不多的歌手?”
我有些意外,直接反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老是把我当傻子,我总还有点自己的关系的……”丁予涵别扭地别过脸去,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忍不住朝我投来,似怨非怨,欲语还休。我讲:“没有的事情,别人以讹传讹了。”什么样的人能将那次聚会内容传到他的耳朵里?我忍不住好奇,更怀疑他嘴上说着不再唱歌了,事实上还是与他曾经音乐圈里的人往来。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我更期待见到他重新登台的样子。“我们去外面聊聊吧?”
“阿平哥……”
“你说呀。”
“上次你讲大哥还是住在福源里亭子间,我想去看看。但是我没有钥匙。”
“就为了这个来找我?”我看了眼表,直接穿好外套拉着他走出妙巴黎。他有些迟疑,问:“大哥不在家吧?”“不在,他去约会了。”
丁予涵跟着我坐进车里,熟练地把车窗摇下,一阵凉风灌进车厢,我瞥了他一眼他的侧脸,开始思索时间将我们装扮一新的秘诀在哪里,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在“尊严”二字上。对“尊严”下定义的难度可能如同对女人的赞美一般,我只能说,人在某个地方生长并逐渐走向消亡的过程中,时间赋予了人某种仪式感,好古的我们称之为历史。我们的精神逐渐与破落的城墙、新科技的发展、绵延的战争……合二为一,共同成就了栩栩如生的变迁的过程,在我们跨越时空的时候,时空本身赋予了我们这样肃穆的特性,以至于见惯了日出日落并被它迷惑的人们总能获得某种意义上尊严。丁予涵昂着的头沉默地盯着快速掠去的风景。
“那个老板还联系你么?”我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惊慌失措地看向前方,没有答话。我讲:“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说:“是的。”末了加了一句,“不用安慰我的阿平哥。”
这样无可避免的尊严时不时绑架我们,我们便也时不时感到羞耻与沮丧,就好像他现在这样。
我识相地没有多讲,一路风驰电掣开回了原来的群租房。小弄堂口边上的车越停越多,从前也不过稀稀拉拉的几辆而已。我好不容易在后门找到了车位,锁车的时候,丁予涵对我说:“还记得我们在这里摆过摊么?”
我忍不住笑了:“记得的,那时候偷了三号里太太的狗换钱,进了一堆盗版磁带碟片来卖。”
“大哥偷的。”丁予涵显得快活不少,忍不住一点点打量这里,“谁晓得她原来是大明的房东,把大明折腾得够呛。”
“不晓得方小姐现在过得怎么样。”
丁予涵嫌恶地讲:“提她做什么?都已经过去了。”说罢熟门熟路地走向我们曾住的五号楼。我拿出钥匙利索地开了底楼木门,左手边厨房,右手边小水斗,此地的味道我们再熟悉不过,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家。
“我还气大哥,那时候大明要搬走,他也不拦着。”
“我想去找个正经酒店的工作。老在饭店混不是个生意经,我技校里学的就是做菜,毕业了本可以去大酒店发展。”
大明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要去考点资格证,多赚些钱。本来还在犹豫当中,这次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找找酒店包吃包住的生活,也算闯闯了。”
“是为了那个方小姐么?”
“哈,我们这种人没多少选择的,只敢说为了自己。”
有一句话我记得最深。他最后说,贫贱时候爱上的人最忘不了,也最没有美德。我看着丁予涵走在前头的背影忍不住讲:“他自己作出的选择,阿进拦也没用。”
“我不喜欢大哥。”丁予涵回头跟我埋怨了一句,转过身去后立刻愣在门口。朱进此刻正站在房里换衣服,意外地盯着我们两个。“你不喜欢谁?!”他反应过来后快步走到丁予涵面前习惯性要捏他脸,手伸了上去,发现他的面颊已经消瘦地没有多少肉可以供他揉捏了。
“怎么瘦成这样?”
“不要你管。”
“明天过来上班。”
“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命令我?”丁予涵顶完嘴顿了顿,“我爹也不能命令我。”
“哥想你。”
朱进讲完,屋里陷入可怕的沉默。我尴尬地换了个站姿,故作轻松地问朱进:“你不是约会去了么?怎么回家了?”
“跟谁约?”他抖了抖手中的西服,飞快穿上,“我去开会,晚上有个饭局。”
丁予涵听到这个立刻不悦,脱口而出:“怎么不忙死你?”
我眼见他们两个又要争执起来,立刻走去他们中间讲:“阿进忙了这么多年了,要死早死了。”小丁撇了撇嘴,似笑非笑,朱进不能拿我怎样,自顾自对他曾经的宝贝弟弟讲:“过来跟哥住一起,晚上做饭给你吃,你以后想登台就登台,想割手就割手,没人再绑住你了。”
丁予涵没有直接应他,只是将小房间里的布局一一看过。这里四四方方,大小也就七八个平方的样子,很难晒到什么太阳,朝北的一处墙壁曾经生了点点绿色霉菌。以前四个人一起住的时候,我们放了一张行军床,一个五斗橱,靠边一张桌子,上头摆了七零八落的碗筷,其余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了,三人打个地铺便将地板挤得满满当当,再也没下脚的地方。“没怎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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