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风有心冲到宝鸿阁上把昏死的陶仲商给扛下来,但宝鸿阁的地面几层早在战乱中被毁,只剩大佛顶上架着一层,凌云大佛高达三十余丈,除非陈希风长上翅膀不然根本上不去。他略一思忖,若是跑回凌云寺找僧人们借粗麻绳,一头绑在山上巨木一头绑在他身上坠到宝鸿阁顶,是能把陶仲商救起来。但只担心陶仲商伤势严重,从凌云寺一个来回花费的时间更耽误他的伤。
聂朱言看着小胳膊小腿,但好歹会武功懂轻功,陈希风道:“小先生,能不能——”聂朱言一口截断:“不能!”他一听陈希风张口就猜到他要说什么,苦着脸道:“不是小可不愿帮忙,我的轻功还算凑合,一个人爬上大佛没有问题,但再带一个百十来斤昏迷不醒的少崖主,上去了下不来,公子不如去拜托梁大小姐,她轻功武功远胜于我,刚刚平安将独孤少侠带下大佛了。”
陈希风病急乱投医,被聂朱言一点才发现自己忘记了梁小茵,急忙匆匆奔下凌云栈道去拜托梁小茵帮忙,他心知梁小茵厌恶陶仲商,但此时此刻顾不得许多,只能厚着脸皮求上一求。
梁小茵给独孤斐服了伤药,刚助她师兄调息完毕,便听陈希风跑来求她帮忙将大佛顶上的陶仲商救下来。梁小茵心里气地要呕血,她今天来明明是为了杀陶仲商,比武被搅黄也就算了,怎么忽然变成她要救陶仲商?但梁小茵对陈希风颇有好感,刚刚陈希风还为她说话,她实在拒绝不了陈希风。
陈希风见有戏,又真挚万分地对梁小茵道:“梁姑娘,你放心,你救了陶仲商后,我一定想办法不叫你嫁给他。”
这的确是梁小茵心中所愿,但不知为何,这句话由陈希风说出来,她心中郁卒万分!刚刚大师兄用短刀掷向陈希风,陶仲商的表现已十分明显,这两人正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梁小茵自己情路坎坷,此刻不由得忿忿不平地想:狐狸精!狗男男!
想罢,还是应了陈希风,恨恨跃上大佛去救陶仲商。
风急浪大,云雁绕峰低鸣徘徊,滚滚江潮将一个纤细的身影推到岸边,陷入水草之中。一只苍白的手拽住江边芦苇,拨月无力地将脸伏在草地上,她半身泡在江中,长发松散漂在水面,若不是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看起来简直与尸体无异,她也的确很快就要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
拨月浑身发冷,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在她身体里蔓延,虽然坠下江时她封住穴道延缓失血运功护住心脉,但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拨月静静想:也就这样,恣意至今,负人负我,算是报应不爽,倒也不后悔,只是她这一死欢喜宗必定大乱,有些事情还需交代清楚。拨月强打精神,从怀中摸出一个蜡封的铜管,这是欢喜宗召引同门的信号烟花,她正欲启开蜡封放出信号,一双绣着银线的武靴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陆兼穿着一袭黑色的大袖衫,神情愉快又傲慢,他撩衣蹲在拨月宗主面前,从拨月手中抽走铜管向外一抛,水面上远远溅起一朵水花,铜管沉入江中。
拨月看见陆兼,面露恍然之色,她低声道:“原来是你,果然是你。”
陆兼动作轻柔地为拨月将贴在脸颊上的湿发拨开,奇道:“我以为要死的一定是那个不孝子,没想到是你失手,不过阿月,你现在这么狼狈,还是很美。”
拨月无力地眨了下眼,问:“你怎么不在平江约战何天宁?”
陆兼轻松地说:“约在明年四月,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而且全真派的周仙师昨日向我下战帖,约我明年二月在青城山常道观比武,白谱第一的面子肯定大过区区何天宁。”
这两人明明有二十余年没有见面,但此时此地相逢叙话,语气自然熟悉地还像二十多年前一样。
拨月倦怠地道:“原来你打这个主意……算了,少说两句废话吧,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花许多心思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多多,咳,炫耀你的战绩。
陆兼对拨月的话深以为然,他面上的得意难以掩饰,道:“那个不孝子讨打得很,放心,我以后会为你收拾他,你后不后悔把他送走?是不是觉得还是把孩子给我或是那崽子一出生就掐死他更好?”
拨月微微仰面看着陆兼,她面色苍白、眼如点漆,浑身水痕地半浸在江中,像极了艳鬼水妖,陆兼被这凋零欲败的艳色迷了一下眼,就听拨月道:“我以为你要问我后不后悔当年骗了你。”陆兼眼中骤冷,拨月再说:“当年不后悔,现在也不后悔,能通过师门考验骗到你,让我坐上欢喜宗宗主的位子,我赢都赢了还后悔,才是不要脸呢。”
陆兼不受拨月的激,他恬然自若地道:“现在不后悔就好,算你心甘情愿输给我,阿月,被亲生儿子捅上一刀的滋味怎么样?以后我会帮你打理欢喜宗,安心去吧。”
拨月竟然在笑,她的声音愈发飘忽无力:“你神气什么,我可没有告诉陶仲商,我和他的关系。”
陆兼霎时面如寒霜,片刻后道:“我告诉他也一样。”
拨月笑出了声:“哈哈,这话你自己信吗?他杀我时不觉得痛苦,我死在他手里快活得很呢,你我都明白,错过时机便一点儿趣味也没有,你去说更输个彻底,就算你再怎么耿耿于怀苦心孤诣——”她慢慢抬手,指尖抚上陆兼的面庞,拨月的瞳孔扩散、眼睫低垂欲阖,声音轻软地像一阵清风就能吹散:“我绝不会输给你,我永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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