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不佳,配上那张毫无血色的白脸着实有点吓人。三个小孩抖了抖,连刚刚撒泼的冲天辫都没了声音,老老实实的坑着脑袋站好,最后还是那小姑娘站出来,小声说了句:“对……对不起。”
光子倒没有为难几个孩子的意思,见他们乖乖认错,敷衍的说了句“都散了回家吧”,然后便抱着猫跟另外那个艺妓一起走了。
“这小猫是新来的吧,知奈,你以前见过吗?”
“呵呵,你都没见过,我哪儿能见过呀。”
知奈似乎很喜欢笑,她的声音脆如银铃,一听就是歌唱的好嗓子。
她们两个并排走着,步子迈得极小,木屐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非常整齐。
齐逍从光子的怀里冒出头来,四下看了看,发现光子抱着他已经离开了方才那片草地。
她们此刻正走在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上,路两旁是两排低矮的町屋,每一间屋前都遮着半帘,木门上挂着门牌,上头写着这家的姓氏。
齐逍隐约猜到这是哪里,他身子突然向上一窜,将前爪搭在光子肩上,竖起脑袋朝后看,果然看见在他们已经经过了的路口处立着一块长方形石碑,上面写着:
京都·祇园·花见小路。
这里是京都艺妓的聚集地。
艺妓算得上是日本源远流长的一支独特文化了,不同于我们所理解的青楼妓女,艺妓雅而不俗,她们大多面容姣美、妆容精致,身着古典华丽的和服,在艺馆为客人表演才艺歌舞。
能请得起艺妓的人往往也不是普通人,不止因为高昂的价格,更因为见艺妓是需要熟人或是名士引荐的,所以除非街上偶遇,不然普通人家通常一辈子都见不上艺妓一面。
齐逍运气不错,恰巧遇到两个外出归来的艺妓,而且这个名叫光子的艺妓似乎还想把他带回艺馆。
只是比起艺妓,齐逍现在更关心塞威在哪里。
他得想个办法离开光子去找塞威才行。
“最近生意真是不景气,连妈妈桑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脾气都变坏了,唉,难得才放我们出来一趟,这就又要回去了。”
光子正在跟知奈小声抱怨,“说起来自从夏川君去替小西家的艺妓画画像,客人就全涌到那儿去了,真不知道那个油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咱们的浮世绘好看呢,那些客人都是怎么想的……”
她语气幽怨,没注意到怀中猫咪的耳朵动了动。
夏川君?
知奈拍了下光子的肩膀,说:“客人哪里是你能评头论足的?再说了,那些是艺术,你又怎么会明白呢。”
她眼里浮现出憧憬,“不过若是能让夏川君为我画上一幅,真是死了都值得。”
光子一听这话皱起眉头,粉拳捶在知奈身上,忿忿的说:“你瞎说什么死不死的,忒不吉利!”
知奈被她捶了也依然在笑,还扶着光子的背给她顺气,说:“行啦,我不过随口说一句,你气什么。不过夏川君那样的人物,我怕是无缘见的,也就只有樱花小姐那样的美人才配入他的画。”
光子脸色恹恹,说:“有什么了不起,咱们家的丽子哪点比不上她?要是妈妈桑依着小西家捧樱花的架势来捧丽子,何愁不出名。”
光子和知奈所在的多麻家是花见小路上的一家艺馆,她们口中的丽子是多麻家的花魁;小西家则是另一家艺馆,也是这里规模最大、艺妓数量最多的艺馆,而身为小西家花魁的樱花小姐,更是在整个京都都赫赫有名。
知奈却摇摇头说:“咱们多麻家的门面,哪里能跟人家小西家比呀。……喏,说到就到了,听说今天夏川君也在小西家作客呢。”
她素手一指,指向不远处一栋高大的町屋,那町屋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上面用黑墨汁写着“小西”字样,灯笼下方站着一个门童,面带微笑,每当有客人进门或是出门就会恭敬的鞠躬,说:“非常感谢您的光顾。”
光子翻了个白眼,“哼,做作,有这闲钱请门童倒不如……哎呀!”
她正想再讽刺小西家几句,却突然觉得手臂一轻,原本被她抱在怀中的猫咪竟然挣开她跳到地上,头也不回的往小西家跑去。
光子气得嘴唇发抖:“奇了奇了,连猫都喜欢去小西家!怎么着,难道他们那里连屎都是香的么!”
她狠狠跺了跺脚,拉起知奈转身就走。
这坏猫,刚刚就不该救它,活该它被打死!
齐逍倒真没有喜欢小西家不喜欢多麻家的念头,他之所以往小西家这里跑纯粹是因为听了光子和知奈的对话。
她们提到的夏川君,那个会画油画的夏川君,恐怕就是夏川清泉无疑了。因为根据历史考证,夏川清泉在来日本之前醉心于油画,而且他后来制作陶器仅仅是爱好罢了,真正维持生计用的赚钱法子其实还是画画。
毕竟在江户时代,一件陶器可远没有一幅油画值钱,谁叫那是洋人传来的东西呢。
可惜这个时代的人万万想不到,等再过数百年,怕是几百幅油画都抵不上一件出自名家之手的陶器。
当然,吸引齐逍去小西家的还有第二个原因,就是那位名叫樱花的花魁小姐。
虽然樱花在日本不是什么罕见的名字,但是齐逍却有种预感,后世所传的那位樱花夫人,恐怕跟这位花魁樱花小姐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跑到小西家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一位客人离开,门童低头鞠躬的瞬间并未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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