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方向果然起了大火,火势冲天撩人,火的尽头都冲上了天空,火光把那一片的天空的颜色都染得发红,显得格外地壮观。那边还隐隐传来忙杂混乱的人声,兴许好多人都在救火。
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明坊街离城主府尚远,顾怀裕前世并没有亲见城主府被烧情况,这会儿看见后,心下也不禁暗暗为这样的火势惊心,这样大的火,想来城主府都要烧成灰烬了吧?可是在今晚动荡变乱的惊心动魄里,看见城主府被烧,顾怀裕心里又忍不住感到十分痛快,睿王此举正是触到了他的心头。要是他有这个能力的话,也恨不得直接一把火把城主府、把萧氏父子都烧个干干净净,以报他前世之恨!
真是干得漂亮!
今晚的云城大乱,想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乱子都会持续。
前世睿王举兵进攻帝都,不仅从云城敲走了一大笔军饷,还让手底下的士兵进了大户人家劫掠,搅得云城人心惶惶。再之后睿王带走了云城绝大部分兵力,云城的治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薄弱里,随后很快又有流寇来袭,掠夺了云城无数豪富人家的库房,夺走了无数稀罕奇珍,大户人家的不少下人都因此死于非命,顾家同样也死了不少人,他大哥还为了保护大嫂胳膊中了一刀,幸亏有忠仆舍命相护才没丢了性命。
这世顾怀裕一想起此事,立马二话不说前去第一坊雇了三位大剑师坐镇顾家,并转移了顾家的部分财物。只是如今事发突然,顾家人已经来不及撤走,顾怀裕只得庆幸顾家还是做了准备的,也不至于落到上一世的惨境。
腾开季准的地方,刚一坐回原来的位置,身边的薛嘉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顾怀裕对着他点点头,心头略略感到暖意。
在大路上疾奔的马车里传出来顾怀裕的声音:“越浪,再快点,我们速回府里!”
顾怀裕回府后片刻,顾怀远才回来。
顾怀裕一边安顿沈岸华二人暂住之处,一边叫来了顾府的大夫。为了预防不可避免的风险,顾怀裕一早就请来了两个云城的大夫住在顾府,这时倒正好派上用场。
一番忙乱后,欧阳建的血终于勉强被止住,换上了干净的外衫,又被灌了两碗当归补血汤,之后就被披头散发地搁在了床上。
顾怀裕原本是让顾府的下人守着,防着伤者晚间发热、情况严重不小心送了命。可沈岸华却执意要守在欧阳建床前,顾怀裕只好让人搬了一张软塌过来,又让下人守在外间,安排妥当后才带着薛嘉回麟华院。
沈岸华没有躺到榻上,而是搬了一张小杌倚在床边,没过一会儿就试试欧阳建的额头,凝视着昏迷不醒的人就这样头发散开地躺在那儿,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只有这个时候,没有任何旁人在侧的时候,才能看到沈岸华目光中,那让人触动的胶凝的眷恋。
自他回来后,不是没有见过欧阳建。好几次欧阳建就在他的眼前,他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就像怕伤了眼一样挪开了目光,也不打招呼,陌生地就仿佛从来不曾认识。明明那些在帝都孤寂地夜不能寐的时候,心里有很多话想告诉这个人,可等到真的见了面,他却不知道还能对这个人说些什么。他想,纵然这个人是那样八面玲珑的人物,大概也已经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了吧。
他们竟到了无话可说这种地步。
只有欧阳建昏迷过去,他才可以这样毫不顾忌地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好像熟睡了过去,放任内心冻结了的感情肆无忌惮地流动。
沈岸华守了许久,最后有些撑不住趴在床边睡了一会。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天气原本就冷,深夜炉火也渐渐低了下去,沈岸华没过一会儿却被冻醒过来,即使套上顾怀裕让人拿来的毛大衣也觉得冷意渐渐襂进了骨头,手脚俱都发冷,指尖更是冷得冰凉。
皱了皱眉,他转身出去,叫醒了正打瞌睡忘了添火的小丫头,让她去把炉火加满,回去又替床上躺着的那人掩了掩被角,刚抬起头想要伸手去探探他的额头,就看见了他睁开的眼睛。
沈岸华的动作就停在了那里。
欧阳建对上沈岸华的眼神,片刻后移开朝周围看了看,微微咧开嘴笑了笑:“在下真是荣幸,可以得沈大公子亲自照料,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看他这一笑,沈岸华心头一跳,连刚刚的动作都忘了,愣愣地放下手,也没理会欧阳建那一向油腔滑调的言语,立起身来淡淡道:“你醒了?”
随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还是说你救了我我亲自照顾本是应当?
显然欧阳建这回并不打算就这么轻轻地放过他,反而一把拉下他的手,让他坐在床边,笑着的神情都收敛了起来,眼神渐渐深沉,喉头滚动几圈,才把话说出口:“岸华,你能不能......不要走了?”
他承认,当年他确实还没有将沈岸华看得太重。最初他所谓的追求看上去更像是浮夸公子的一场儿戏,从来没有想过结果的。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得到这个人。即使后来已经感觉到对方有所意动,他也没想过要放弃现有的一切,放弃他糜烂放荡的生活方式,认真地和对方在一起。
可是从沈岸华在南风馆决然转身的一瞬,他忽然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寂静地,清楚地,听到了那一刻冥冥中心里落雪的声音。
他蓦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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