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当然不会同意。乐无异一行中的绿意女子出身不凡,体内自带上古劫火,直有毁天灭地之能。在众人灵力加持下,她催动劫火,将砺罂与那只巨手一并焚毁。”
“阿阮姑娘……她是巫山中昭明剑心之灵所化露草,昔年司幽上仙曾分过一点劫火的火种予神女,她多少便也沾染了一星。只不过……此法甚是消耗灵力,不知她还能维持人形多久,让人忧心。”
“嗯……枯荣有替,天道循环,这也无法可想。”沈夜点点头,叹道:“最后那巨手突然现身,沧溟梦境中所见顿时脉络清晰,上下相承,我已能肯定,若那场预兆当真已有所知,必定是始祖剑苏醒后,被魔界之人从云顶天宫中夺走。而有能为做到这一切的人……定是魔主蚩尤,包括出现在流月城的那只手,或许也是他。”
“蚩尤?!”谢衣大惊,“他……他竟将其魔力覆盖到了流月城中?!无能在最后时刻赶回归师尊身边分忧解难,实在万分愧疚。”
“说什么傻话。”沈夜轻声一叹,将他搂进怀里,在他肩上拍了拍,“你那时既已拿回记忆,倒是不回来更好,否则见了瞳、华月,还有城中许多族人一一殒身,如何自处?同你徒弟一行相见,又当如何自处?本座……我昔年抹去你记忆,将你留在身边百年,便如同令你从头活过一回,破军祭司是你,初七是你,连那偃甲人也是你,你只得一副魂魄,如何切成三份?若还要强迫这三段人生彼此厮杀,非得分出个高下对错,岂不更残忍到了极点?我虽狠辣,对你却始终……有时禁不住要感慨一句情势使然,身不由己……我这般说,你可会觉得为师是在文过饰非,推脱责任?”
“师尊……”听他在自己耳边绵绵说出这般体恤温存的话,谢衣心头不由一荡,身上亦有些微热起来。沈夜素来冷硬刚强,不露半分怯懦。然而人活世间,又哪可能全然无情无义,半点私情不萦呢?自从方才外间同他相拥,立定终身相从的誓约后,两人彼此相待时,倒真是不同了……
如今的沈夜对谢衣,除开师徒、主从、挚友知己之情,更多了几分伴侣间的亲密温软,许多此前绝不会宣之于外的“示弱”话语,亦自然而然便朝他说了出来。
“我知晓你不易的。”谢衣也搂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往他垂落的发丝上蹭了蹭,“这百年日夜伴着你,主人什么样初七还不知么?有些话你不说我亦明白,但想想,还是说出来的好,至少对我大可明言……不怕你笑话,如今光听着你的声音,也不拘说些什么,心里都觉畅快。”
“呵……”沈夜微微一笑,手臂将他搂紧些,叹道:“若对你都说不得,这天地间怕再无人可与之倾诉一二了。”言毕盯着谢衣,直直看进他双眸深处,目光饱满而深沉,又蕴含着透析一切的锋锐。
片刻,沈夜略微一顿,压低声音问:“你……当真想清楚了?从今往后同我一道……”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谢衣微微一笑,也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想我再说几次都好。”
“好。”沈夜微微点头,灯火下只见眉目舒展,唇角含笑,微卷乌发垂在他光洁的面颊后方,鬓边珠饰映衬着桌案上爆出的一点灯花,铮然闪耀间,越发衬得他沉稳英气,却又那般柔润温和,通身戾气净洗,神光隐现,曾压在肩头的重担与沉郁正慢慢剥离。
第41章
谢衣握住沈夜落在自己肩头的手,轻轻捏了捏,换来他唇边更深的笑意,跟着他微微一低头,唇在谢衣额上触了触。
蜻蜓点水,瞬息已去。
这样的触碰对两人都是久违了,只有谢衣初入师门的那两年中曾有那么屈指可数的三、五次。那时谢衣还是个稚嫩少年,师尊在他心里高大完美,无所不能,他忍不住要去亲近沈夜,拉拉他的手,靠着他说两句话,或在出色完成师尊给予的功课时,大着胆子讨要一个拥抱。
而沈夜看谢衣年纪虽小,其聪慧勤奋却远胜诸人,半是惜才,半是宠溺,偶尔便也由着他的性子,抱他在怀里,或亲一亲他的额头。每到这时,沈夜心底便充盈着快慰与满足,刻意压制的情感与柔软悄悄溢出,连城中那些风刀霜剑,全族前途晦暗不明所带来的沉重,仿佛都一并消失了。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弟弟,多了一个小曦,但又全然不同——他是健康的,活跃的,没有疾患,没有困顿,更不会经历那痛苦的三日轮回。
他亲一亲少年谢衣的额头,就像亲吻一轮温暖的朝阳,遍照黑夜,温暖心底惨白苦寒的月光。
那时的沈夜,远非今日这般沉肃严厉,那时的谢衣,亦未曾在命运风浪中几番起落。想不到兜兜转转,时过境迁,待两人都行过千山万岁,踏遍生死枯荣后,竟又回到了当日最柔润的温情中。
这温情似曾相似,似是而非,比当日的纯粹多了浓烈、深沉、刻骨与缠绵,足以支撑他们携手并肩,享尽甘苦。
一触过后,沈夜看着谢衣,抚抚他的头发,又道:“如今既已如此,你我之间当无甚秘密可私藏,但你若不想知晓,我也不勉强你。”
“我自然想。”谢衣一笑:“你的负担就是我的负担,师尊讲吧,还未曾讲到白日那老丈所说的事呢。”
“这个嘛……其实退一步说,城中最后那只手究竟是不是蚩尤,我不敢肯定,毕竟你我对魔域不了解。当日我也曾向砺罂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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