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你曾是少年
乐明心最讨厌听语文课了,这节课在复习古文,语文老师毫无起伏的音调应和着窗外的蝉鸣声,平淡得让人昏昏欲睡。他用手托着腮,眼皮子上下打架,头一点一点的,没直接趴下睡觉已经是他最后的努力了。
突然椅子被轻轻踢了一下,乐明心一个激灵醒过来,想要往后转,又立马止住了,挺直背坐好。
后面传来一把气定神闲的声音。
“老师,我想上一下洗手间。”
语文老师基本没有考虑就点了头,贺成安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一手行楷写的很漂亮,文章写的更加漂亮,每次大考之后,他的作文总是印了出来往年级里发。
身后传来椅子拉开又推回去的声音,然后是教室后门打开又关上,被打断了一小会儿的课又继续无波无澜地上下去,乐明心这下却一点都不困了,几乎有点坐不住了,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好不容易看着手腕上的表盘里的分针过了五小格,他举手说道:“老师,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去一下医务室。”
这回,语文老师盯着他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说道:“去吧,快点儿回来。”
乐明心放缓了脚步,努力扮演一个不舒服的学生,慢慢地挪出去,轻轻地把教室后门关上。他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左右张望一下,三步并作两步顺着楼梯往下走。
上课时间的校道上基本没人,夏日明艳的阳光透过树影打在路上,蝉鸣声仿佛一次指挥有序的大合唱,突然的集体停止之后,又整齐地重新喧嚣起来。
乐明心踩着蝉鸣的节奏,路过大门上锁的植物园,他翻上墙头往里看,绿草在风中微微摆动,水石榕开得正好,密密麻麻的白色花瓣吊在枝头,把稍微细些的枝条都微微压弯了。
里面没人。
乐明心皱眉,小声低呼:“贺成安……”
树后面伸出一只手来,挥了挥。
乐明心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三两下手脚并用翻过墙头,往下跳,落在松软的草坪上,绕着两人合抱粗的树干,转到后面,见到贺成安靠坐在树干上,捡了一片大叶榕的落叶,盖在脸上,挡住细碎筛下来的阳光。
乐明心把那片树叶拿开,贺成安眯着眼,懒洋洋地说道:“我都快睡着了。”
乐明心和他并肩坐下来,两条腿肆意伸展着,伸了个懒腰,问道:“出来干嘛呀。”
“不干嘛。”
乐明心向来是当好学生的,不逃课,最大胆也不过上课的时候偷着眯一会儿,又或者是没来得及做的作业早读时偷偷摸摸抄一下,他瞪着眼:“那你干嘛踢我椅子让我出来。”
贺成安装傻:“我踢了吗?没有吧,可能是不小心的,你要么回去?”
乐明心简直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屑,真的就要回去了,贺成安正要拉他,有人隔着植物园上锁的门往里喊话:“谁在里面?”
是路过的老师,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但他没有进来的钥匙,只能隔着门往里看。
“嘘——”
贺成安站起来,把乐明心拉回来,往树后面躲了躲,幸好树干够粗壮,两个人叠着能被遮严实。
贺成安一只手撑在乐明心耳边,另一只手撑在他腰旁,手腕隔着薄薄的校服夏装硌着腰,脸和脸挨得极近。乐明心眨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贺成安,鼻尖沁出小汗珠,耳朵渐渐红了。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问道:“走了吗……”
贺成安不回答他,他想要往外探头去看,贺成安扶着他的脸把他的头掰回来,手却没有缩回去。这大夏天的,乐明心竟然觉得,相比起他脸上的温度,贺成安的手心居然有些凉意,他眼睛眨了眨,眼睫毛扇在贺成安的拇指上。
后来他们回去的时候是前后脚,贺成安先回去,乐明心躲在楼梯转角,小腿肚子贴着墙壁上凉呼呼的瓷砖,脸上还是烫得发烧,心砰砰跳个没完,坐回教室后,后半节课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乐明心往后转,后桌的贺成安一如以往地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肘里,后背柔和地起伏,仿佛睡着了。
乐明心反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贺成安刚刚长长不久的发茬被吹动,他从胳膊肘里露出半边脸,眼睛睁着,毫无睡意,笑得微微弯起来,声音闷闷的:“干嘛?”
“没、没干嘛……”
乐明心被他吓得,连忙站起来,拎起水杯就往外跑。
已经是高二下学期的结尾了,上一届的高三高考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学校隔壁的高处有个状元亭,里头有个状元钟,高考前那段时间,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听到有高三的学生去把状元钟敲得“哐当”响,讨个意头。
但是班主任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们。
“你们别去敲那个钟啊,有一届有个高三的,高考前一天晚上去敲钟,敲出一只马蜂,把他蛰成猪头,第二天都没法考试了。”
底下哄堂大笑,虽然只剩下一年了,但高考离他们好像还有很远。
“你要不要……”
乐明心没听清,身子往后靠了靠,感觉到贺成安的嘴唇在他耳边碰了碰,小声重复道:“你要不要去敲一下。”
说敲就敲,反正如果真的从钟里飞出一只大马蜂把他们蛰成猪头也不会怎么样。
晚上熄灯后,生活老师已经巡过楼了,乐明心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床上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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