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
“那谁呢?没怎么着你吧?”
卞美清很不喜欢路西,她老觉得自己亲外甥吃了大亏,为了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志愿报得太低,最后只能读所一般的大学。偏偏那个野孩子还不懂得知恩图报,不解事儿。可路西能怎么着路春江呢?他最多不说话罢了。路春江偷偷竖起耳朵,隔壁房间没动静,路西可能还在睡。两点多他睡觉时,路西在玩id,挂着耳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天——肯定是他那个上海的男朋友。
“他挺好的,回来了……还帮我干活。”路春江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姨,过几天我去看你。”
“好好好,初五过来吧!我给你做菜。”
初五……路西要回上海,路春江肯定要送他去高铁站。他犹豫了片刻,没把话说死。又唠叨了些过年的吉利话,这才给舅舅卞重山拜年。卞重山说话含混,估计是没醒酒,接到外甥电话,嗓门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哦,泉子啊!过年好!”
“舅,”路春江就笑,“昨儿个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真没喝多少,你妗子看着我呢,可不敢多喝。”话虽如此,喝肯定是喝美了的。路春江说了些“身体健康”之类的祝福,卞重山说,“谢谢泉子!诶,那个啥,盼盼回来了,是吧?”
卞重山对路西态度没姐姐那么恶劣,他觉得能养就养,当做善事了。至于路西不领情,那是他基因不好,这不妨碍路春江是个好孩子。他甚至拿养弟弟作为卖点,到处给路春江找对象。这样的男人靠得住,广告词是这样的,弄的路春江哭笑不得。
“嗯,回来了。”
“哦,你没事儿过来找我啊!你看看你,上班了,忙了,也不过来看你老舅——”
“过去,我这几天就过去。”
“初五大家都去你姨那,你也过去吧?”
“嗯,我看看。”
路春江放下手机,饥肠辘辘。大年初一早晨照例是要包饺子的,虽然路西在身边,他也撒谎路西会帮他干活,可那都是谎言,做不得真。路春江起来换了新衣服,现在不流行上门拜年了,他也不太爱初一出去给人拜年。新衣服只能给路西看,但路西八成懒得看他。
当初他太简单粗暴了,路春江擀着饺子皮反思,他不该打路西——从小到大,他和路西在一起十三年,从来没动过手。那一巴掌打下去连他自己也懵了,太重了,路西僵在床上,吓得一动也不动。
后来他道歉了吗?路春江无法确认。那段记忆非常模糊,黏黏糊糊,像团半透明的胶。他小时候常常抠妈妈柜台边缘的那种胶水,叫什么玻璃胶的,捏在手里玩儿。那段记忆就像玻璃胶,捏着捏着,猛地便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他只能肯定叫了救护车,送路西去医院,打针,吊水,隔离了一天。然后路春江请医生给路西做了手术,皮下埋植抑制剂,他担心弟弟在外面也会突然发情,稀里糊涂地抱着某个求欢……他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出院后的当天,路春江为了赔罪,给路西买了他最喜欢的肯德基。父母去世后他们吃不起很贵的东西,那点抚恤金要留着上学和生活。路西考好了,路春江就给他买肯德基的甜筒或奶昔。路西舔着那点甜味儿,每次都笑得特别开心。
“你……我知道你不好受,吃点儿吧。”路春江出了一身汗,他垂着眼睛,没去直视弟弟憔悴的脸,“草莓奶昔,还有那什么鸡块。”
路西的手安静地放在毛巾被上,手指又白又细,“咱们……咱们俩是兄弟,”路春江艰难地措辞,“我知道,你就是不小心。我也不小心,这事儿主要怪我,我没跟你说清楚……说明白。”他生涩地打着哈哈,“呵呵,人都有犯浑的时候,你要记得按时吃药。不然你一个人在上海,那么远,我会担心你。那个……你,你也成年了,是大人了,”路春江颤抖着伸手,想揉乱路西的头发,路西偏开头,他失落地叹口气,“是时候找个朋友,谈谈恋爱。别老在家里,在家里干嘛啊……你看,你哥我也得给你找个嫂子了,我想找个顾家的,结婚之后还能照顾你。你在上学,想念到多久都可以,我们支持你……”
奶昔路西没吃,化掉了,一碗黏黏糊糊的液体,糖水草莓半浮半沉。路春江以为路西害羞,不好意思——任谁发生那样的错误,都会难堪,连他自己也一样。他差一点、差一点点就失去理智,居然想要标记他的弟弟!路西滑腻柔软的身体在怀里异常火热,路春江记得那种触感。他丢失了初吻……和他的弟弟!太荒谬了。路春江扔掉了奶昔,他打算调整下心理状态再跟路西深入地聊聊,但路西第二天就提前返校,让他措手不及。
“你要回去了啊?”这段记忆是清楚的。路西拖着箱子,单薄的身体似乎在发抖,又像是幻觉,他说,“学校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路春江茫然极了,“明天走不行吗?”
路西摇摇头,眼角通红。
“这么急?还没给你包包子呢……”
进门面条滚蛋包,这还是卞美英告诉路春江的。母亲笑着说,“等你长大了,要离开家了,得吃个包子才能走。这是规矩。”
不过路西没心情遵守规矩了,他摆摆手,拧开门,甩上门,下楼……一气呵成。路春江没去追,他站在阳台往下看。夏天的阳光倾泻而下,像火,而路西的背影就笼在那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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