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河渎庙,沿着官道走了两里多,便看见了亭驿,李阐未免再生事端,未曾进驿站,而是转去了集镇,将鱼袋上的金饰绞下在车马店租了两匹马,趁着车马店伙计洗刷马身装配鞍具的空当,带着白帝进了路边食肆。
待吃饱了饭,车马店也将马收拾好送来了,李阐将食肆老板找回的几百文钱全顺手赏给了车马店的少伙计,和白帝翻身上马,一人一骑继续东行而去。
第三卷 祭山
1)
黄河沿岸这一段修了景观河堤,两岸遍植柳树,柳丝如烟似雾,两人却无心看景,因许钟脚下搁着个盆,盆里盛着水和那条大鲤鱼,时不时就晃出来一点水,李阐不得不以二十迈在路上龟行,超车的司机均报以激烈的喇叭声以示不满。
李阐表情僵硬不为所动,偶尔转头看一眼许钟,而许钟以一个及其别扭和诡异的姿势蜷在副驾上,他用来装鱼的盆又大又浅,仅仅在过第一个减速带的时候从盆里泼出来的水就打湿了他的鞋和裤腿。
现在许钟穿的是他李阐放在车里的备用拖鞋,裤腿快挽到膝盖上,两只脚踩在盆的两边,手还要伸下去按住鱼,整个人身体的平衡是靠头撑住的,就这样还在不停的问李阐多远才到。
李阐每次都只说快了,等终于能看见古潼津的那段仅存的老城墙,他毫不犹豫朝北拐上土路,决定抄近道过去,完全顾不上拐弯时许钟的头在侧玻璃上咣咣磕了好几下。
他这一路上被许钟烦的不行,最后这段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在盆里水几乎洒完前终于停在了河岸边,这里因为农家乐有游艇项目修了一个简易的小码头,一段短短短栈桥朝河里伸去,等他停稳车,许钟连脸上都是水,一脚踹开车门,连盆都没拿,直接手里掐着鱼就下车了。
李阐眼睁睁看着愤怒的许钟被怒火蒙蔽了双眼,差点被码头上的铁链一跤绊到河里去,好在人总算站住了,又朝前挪了挪,将手中的鱼以少先队员放飞鸽子的姿势扔了出去。
隔的这么远,李阐都能听见大鱼咂向水面的那一声响,不过这鱼显然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应该不会轻易被砸晕,这样一想他心里果然轻松多了,探身从后座上抽了几张面巾纸,以免一会许钟的怒火发散到他身上。
许钟把鱼扔进河里,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这里是黄渭洛三河交汇的地方,黄河从北边流下来,被华山所阻隔,转而向东,拐了一个近乎于直角的弯,水面极阔,隐隐能看见河对面的首阳山,
李阐见许钟自从把鱼扔下去整个人就和傻了一样,低头看了会水,抬头看了会山,双手背在身后宛如个下乡视察的老干部,好不容易看够了,往回走时丝毫没有记性的被同一根铁链绊了第二次,极其幼稚的踢了铁链一脚,上岸来又盯着农家乐门口的餐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李阐不太相信是他饿了,毕竟下山之后他们才吃过,但还是下车走了过去,农家乐的老板娘嗑着瓜子也屋里出来,李阐走近了刚好听见许钟问:“你这红烧黄河鲤是从河里捞上来的鱼了?”
老板娘显然对于他的质疑有些不屑,边吐瓜子皮边说:“当然是黄河里的鱼了,你要不要来一条?”
李阐把手里的纸巾递过去,许钟边擦手边说:“黄河里的鱼我吃不惯,泥沙味太重了。”
老板娘马上说:“那也有不是黄河里捞的,你到后厨自己挑……”
许钟说,算了,我又不饿了。李阐强忍着没笑,老板娘翻了个白眼,借吐瓜子皮的机会隐晦的呸了一声,一掀帘子进去了。许钟叹了口气,摇摇头,但表情轻松了许多,边搓`揉着手里的纸团边问李阐:“扔了鱼了,现在去哪?”
李阐都懒得纠正他这叫放生,反问他,你想去哪?
许钟咂了砸嘴,一脸的欲言又止,谨慎的绕了个圈子,先装模作样的问李阐几点了,李阐虽然一眼就识破了他,不过还是配合的看了下表,问他:“时间还早?你想回去了?”
许钟摇了摇头,说:“我明天也休假……”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让李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朝着许钟期望的方向又问了一句:“要不然在附近转一转?”
许钟矜持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到两人把副驾驶座位下的水收拾干净,许钟才以一种刚刚想起完全不是刻意的口气说:“要不然去河对面看看?我记得……”他边说边在手机上戳了几下,之后屏幕转向李阐,导航界面定的点是河对岸的一座著名道观。
李阐平淡的表示,你高兴就好。
两人自潼关港口过河,风陵渡桥前立有‘三秦锁钥’的巨大石碑,许钟自车开上大桥时便有些紧张,手紧紧握着车窗上的把手,直到过了河才明显松了口气。
他的手放下来,在裤子上蹭了蹭掌心的虚汗,没话找话的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小时候的事?”
当然没有,李阐没说话,跟着导航拐出盘道,开上朝芮州的县道,就听许钟接着说:“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春游,当时这个桥刚刚通车,因为之前想过河都要坐船的……你有没有坐过?就是那种拖船,我坐过一次就掉进渭河里,我爸就再也不让我坐摆渡船了……对,就是这个桥刚通车,我们学校组织去那个道观参观壁画,现在想想,小学生哪里懂得欣赏,不过我也没去成,我晕车了,坐到桥头已经吐的快虚脱,我们一个老师被我连累的也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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