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这个凶手,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是我很难恨起来的人。就算是为了梁渠,我也有点不忍心。可是此时说不忍心确实太幼稚了,他犯的错太多太多了,没有原谅的道理。”
说完之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董绯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说到点子上,看着陆凉依旧愁眉不展的脸,小心的出言安慰:
“陆凉,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还了宗伯伯一家一个公道。”
陆凉看向董绯,对方红着脸低着头继续说。“当年宗伯伯被斩首的时候,我被舅舅关起来,等我晚上趁人不注意逃出来赶到南市的时候,地上的血都被晒干了。我什么都没有找到,只在地上捡到了这个珠子。”
他指着自己的耳朵。
“已经是深夜了,街上的人都睡下了,只有一位打更的老伯走过来,看见我之后便问我是在找什么。我说,您知不知道这些人的尸身被葬于何处。老伯叹了口气,领着我去了他的家,他家的院子不大,那时密密麻麻铺满棕叶,闻味道就知道是什么。”
“老伯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们便连夜把这些尸体运出了城,运得很远埋了下来。因为带着令牌,所以晚上出城没人敢拦我。当然你也知道,两个人是做不到的,可是一路上有许多被惊醒的人,都披件衣服跟了上来,也不说什么,就帮我们推车。一宿没睡,最后匆匆运完了尸身。我自然是要感谢他们的,但是还没来得及送些谢礼,他们又都散去了。我便在心里想,或许这些百姓是不相信的,不信宗伯伯是乱臣贼子,只是他们敢怨不敢言,只能在深夜里来帮我运尸体。”
“我那时便想要还宗家一个公道,也是给百姓一个公道。可是我没有做到,我连个头绪都没有。可是你做到了。”
董绯的目光里面是极尽可能的温柔,他夸赞陆凉,发自内心,像是夸赞一个英雄。不对,不是像是,其实在他心目中,陆凉此时就是个英雄没错了。
“你不怪我骗你的事了?”
这句话出来倒是提醒了董绯。说不介意多少有些牵强,可是就在刚刚,他也是参与了那场听墙角的,就至于,想起来陆凉到底是谁的时候,心中就像突然被人揪了一把。
他其实想不起来那个少年的样子了,但是是他还记得确实有过这样一个人。可是更多的印象一点没有了,他当年甚至都没有主动去打听过这个人,只是因为,猜不到会有什么交集,也没那个心思有什么交集吧。
陆凉见他不说话,也不强求。
“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想借你的地位来插手这桩冤案。我虽然在公主身边待了很多年,但是公主毕竟常年带兵在外。”
听陆凉这样直白得说出实话,满腔柔情在胸中打了个圈儿。董绯干笑,有些无措。就像突然觉得自己和陆凉之间也被画上了一道沟壑。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开不了口。
陆凉却开口了。
“有些累了,我先回公主府了。”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刑部庄严的门口。
第34章 第 34 章
董绯多少是有些试探的。他知道陆凉来到自己身边并不是为了自己,对自己一切的帮助都是有目的的,这些他都可以忍受。他现在唯一在乎的说破了也就是想知道,陆凉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现在陆凉想要的都有了,自己的问题却没有个答案。他说他累了,便回去了,回去的也不是自己心中暗暗期待的,他们的家。
时清在这短短的数十日已经建好了新的竹楼。他钟爱竹楼,修的和之前那间一般无二。他从楼上走下来,视线穿过怀里层层叠叠的棉被,看见了不知道从哪儿喝的醉醺醺回来的董绯。
“红红,梁渠丫头那边说人已经救出来......”话说到一半他扔了手里的被子,跑过去拍了拍董绯还有些红润的脸。“你喝酒了?”
“我没有,别乱说。”董绯一脸严肃地排开时清的手,“叔,我的包呢?我要去看看宗伯伯他们,给他们上柱香。”
时清非常担忧地看了眼董绯有些虚浮地脚步,道:“明天去吧。明天你早点起,我送你。”
“明天日子就不特别了。”董绯不知道从哪儿翻了条红绸带把头发束成马尾扎在脑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拧起了手中的包。但是低头,又闻到了上面独特的草药味道,就没来由心情烦躁起来。
他将包放下,揣了几张银票,摇摇晃晃出了门拦了一辆马车。
“哎呀我都不是个小孩子了,你老老实实在家收拾屋子,我明天就回来。”
说着就上了马车,并不理会身后时清说了什么,指了个方向,马车就绝尘而去。
董绯在车上躺着,赶车的大爷同情的看他一眼,同这个醉鬼搭了几句话就不打扰他休息。实际上醉鬼董绯并没有休息。
他就着车里面的灯笼的光,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开始吃力地读起来。字写得并不秀气,但他任然有些看不清,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一片,恨不得把信揉进眼睛里去。
信是梁渠写给他的,心里的意思他大概理了理就是梁渠说自己过些日子就要回北大营了,那个日期,董绯愣了愣,就是不久之前判下来的屈玉斩首的日子。
信里写的,科裘也被捕了,只是科裘已经在牢房里面自杀了,死的时候手里还有一朵分明都捏碎了的栀子花。
那道如玉般的白在脑子里面晃了晃,搅得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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