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正蹲在水井旁洗涤,烛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另一面的阴影使得她的五官看起来很立体,却又柔和。
张鹤听见脚步声,抬头只见一身青衣的夏纪娘摸黑走了过来,张鹤原本有些被吓到的,但是看清楚是夏纪娘后就暗自松了一口气:“纪娘来打水吗?”
夏纪娘摆起双手:“你看我像是来打水的吗?”她什么都没带来,又怎像来打水的?
张鹤心跳微微加速:“那是特意来寻我的?”
夏纪娘只当她又无意中说出暧昧的话来了,也不当真,只是看清楚她洗的是什么后,脸上微热:“我说让你将巾帕还给我你不肯,你怎么不在白天洗?”
“你明日便回去了吧,我想今夜洗好明日便干了,就能还给你了。”
夏纪娘不忍张鹤为了一块巾帕而费心,便道:“你洗完便能还给我了。”
张鹤却不知夏纪娘的心思,而是困惑于她这急切的态度,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巾帕有别的含义吗?”
夏纪娘顺着她的思维也想到了另一处去了,她登时便觉得脸更热了,忙道:“没有!”
“莫非也是定情之物?”张鹤没留意到夏纪娘的神情,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夏纪娘瞪她:“莫胡言!”
张鹤饶是再粗心也发现了夏纪娘的异样,她心中微微错愕,随即狡黠地笑了:“既然不是,那这巾帕便赠予我吧,我再补你一块新的!”
“你要我的作甚?”夏纪娘的语气竟带了一丝娇嗔之意。
“你连一块巾帕都不愿割爱吗?”张鹤却不正面回答。
夏纪娘“噌”地起身,却是不喜张鹤如此生分,道:“你要了去便罢,还补我一块新的作甚?!”说完便离去了。
张鹤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总算是尝到了一丝甘甜。
夏纪娘匆匆回屋,在床上躺下后便捂住了胸口,她发现在张鹤问她巾帕是否是定情之物时,她的心跳竟然快的有些陌生。之前在家中想起张鹤之时,心中也只是有些酸酸痒痒的,还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让自己落荒而逃!
房门叩响,夏纪娘下意识地认为是张鹤跟了过来,道:“我要歇了,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夏崔氏的声音传来:“不洗把脸再歇下吗?”
夏纪娘没想到会是她的阿娘,忙不迭地爬起来打开了门,有些心虚地道:“嗯,娘说得对,我洗把脸再歇。”
她发现阿娘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琢磨不透,心里惴惴不安,不知她这忽然之间是怎么了。正要离去,夏崔氏又道:“张二郎与我说,他这儿有浴桶,可以烧些水沐浴。”
“嗯。”夏纪娘应了一声。
“他也愿意借灶台和薪柴给我们,让我们只管去烧水沐浴。我想着机会难得,就承了他的美意,你过来帮阿娘。”
夏纪娘记得张鹤厨房里的水缸没多少水了,便对夏崔氏道:“那娘先去烧水,我再帮张二郎打些水回水缸里。”
母女俩分工合作,夏纪娘打了好几桶水便到了水缸的一半,她还待继续打,夏崔氏却将她拉住,道:“好了,就在这儿陪着我吧!”
夏纪娘只觉得夏崔氏的举止有些古怪,却又按下了那丝疑虑,在边上帮她看柴火。
她自然是不知她与张鹤在后院谈话时,夏崔氏便偷偷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将她们的谈话听了去。而她离开时,夏崔氏便躲在西厢房门口,天色太暗了,夏纪娘便没注意到。
夏崔氏正惊疑夏纪娘竟将巾帕送给了张鹤时,张鹤也要从后院离开了,她便佯装来倒水。张鹤见了她便道:“夏大娘要打水吗?”
“不是,来倒水。”夏崔氏笑了笑。
“哦,倒这沟里便好了。”
“嗳。”夏崔氏应了一声,倒了水,又瞅着张鹤明知故问,“张二郎,你家中就只有你们兄弟二人吗?”
“是,也不是。我上有嫡母以及兄长,他们在张家庄,这儿的话的确只有我与舍弟居住。”
“以你的出身,家中没个使唤的仆役,连洗衣做饭都要你亲自来操办,恐怕过得很幸苦吧?就没想过找个仆役或者娶个贤惠的娘子?”
张鹤笑道:“夏大娘这话恐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
“哦,怎么说?”
“夏大娘认为我亲自洗衣做饭便是幸苦,劝我找个仆役或贤惠的娘子,这不是将娘子与仆役等同了么?在我的心中,娘子不是为了操持家务事而存在的。”
夏崔氏心中惊骇,要知道张鹤这话连夏大都不曾说过,她也不曾从任何一个男人口中听过这样的话。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是男人干活养家,女人操持家务是天经地义的,可张鹤的想法也太超乎常理了。
夏崔氏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张鹤困惑道:“夏大娘你怎么了?”
“没事……那张二郎,你便不打算娶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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