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变得很害怕,他知道还是那样,他还是如此孤独,无论人类还是机械人,他们都不了解他的判断。或许那个警官心软了,但会有更加可怕的东西站在他的身后。黑暗会把他们彻底吞灭,而现在黑暗已经来了。
“你应该相信别人,而不是一味地怀疑他们。也许有想要帮助我们的人。”
我们?马克觉得很可笑,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是他可怜的牙缝,他冷得发抖,想有人给他毯子,他全身是汗,想有人给他干毛巾。
安迪为什么会说我们?他们不一样,有人愿意帮助安迪,也不会有人愿意帮助马克。马克知道自己这么可怜、可笑、残缺不堪,他从未遇到过想帮助他的人,他一直都陷在泥沼当中。
“走开,安迪,”马克咬着牙,“我想休息。”
“你在逃避。”安迪戳中了他最疼痛的那部分,毫无保留的,“你不接受任何人。”
“闭嘴,安迪,这和你无关!”马克叫道,他说话时整个身体都很痛,他提高了音量,让自己听起来更加有底气。
他感到孤单,极端的、深海一样的孤单,他看见周围充斥着无法被点亮的黑色,他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心的地板上,他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从未有过任何改变,无论有没有安迪。
他没有再听安迪说话,他的视觉和听觉都被幻觉取代,他知道安迪在质问他为何不听听他对探员的看法,他知道安迪在责怪他这样偏执、这么愚蠢,他不想听这责怪,不想让它击碎他。或许在平时他能够听安迪好好地对他说,但现在他太痛了,高烧让他被火焰烧着了。他不可能保持好脾气,身体是他最大的敌人,他想躺到床上去,吞足够多的药,在他的记忆宫殿里睡着。他这样的人,只配和幻想在一起,幻想总是会安慰他,不会责骂他的坏脾气和对人类的判断。幻想不会伤害他,不会把他抛下,不会对他大吼大叫。他想同伴了,那么想他,想他拥抱他。
马克跌跌撞撞地走到房间里去,他听见安迪在他的身后质问他,但他没有仔细听他说任何一句话,他知道他所有之前得到的安慰都会因为这些句子而被砸碎。
孤独依旧是他最好也最亲密的朋友,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闭嘴,安迪!”马克吼道。
一进入房间,马克就跌倒了,两根拐杖摔在地板上。他哭了出来,却没有发出声音。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上聚集,融进衣服里,流进脖子里。他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哭得像是要窒息。
马克挣扎着爬起来,去拿止痛药和消炎药,他把干燥的药片吞下去,它们卡在喉咙里。他想要一杯水,但什么也没有,他用力咽唾液试图把药片吞下去,但泪水和鼻涕像是把他身体里的水都用完了。
马克把自己塞进毯子里,用手搂住自己。他难受得想结束生命,孤独得想结束生命,他得到过安迪提供的温暖,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会回到孤独中,回到幻想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人工智能,能够在他身边而不讨厌他、放弃他。
这会儿,同伴出现了,他握住马克的手,给他干毛巾和水。他拍打他的背部,让他呼吸得舒服点。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马克说,泪水快要干涸,但他还是在哭泣。
“我会在的,只要你需要我。”同伴说。
马克把头靠在同伴的肩膀上,他呜呜地哭着。泪水中,他侧过头,看见宫殿。
莎拉就在院子里,但他不想去找她,他希望即使是梦中,她也不要看见他这样的模样。
同伴是个身体很柔软的人,仿佛用力捏住他的手腕,他就会像破碎的水泡那样消失不见,但他同时却是个非常可靠的人,他不会在马克需要他的时候消失。
他长得并不英俊,普通没特色,比马克高一点儿,不那么强壮,也不瘦弱。他完全不圆滑,从不和别人说话,从不评论事情是黑是白,从不谈论政治和经济。他好的地方在于,马克完全不用说话,同伴就会知道他在想什么。而马克也不用担心同伴会认为他是残缺的、病态的,同伴对马克总有一种天生的包容,无论马克怎么发狂或剧痛,他都会待在马克身边。他是那么的温柔,在每个马克需要他的时候,在每个马克糟糕到不能接纳自己的时候,同伴都会低声安慰他。
今天马克睡不着,他烧得很厉害,比以往更难受。同伴说“没事”、“会好的”,在他耳边温柔地念叨。马克知道不一定会好,不一定没事,可是喜欢听同伴这么说。这温暖令他更想流泪,他每次见到同伴就觉得自己被整个儿温暖,被整个儿接纳了,他把脑袋埋在同伴的怀里,让同伴紧紧搂着他。同伴轻轻地抚摸他的身体,把嘴唇贴在他的耳朵那儿。他真爱同伴,爱他的包容和耐心。
马克的头因为高热而昏昏沉沉,当他听见电话铃,他还以为又只是另一场梦境。
尖锐的声响中,他恍惚地把意识从炙热的泥沼里拔出来。
马克花了至少二十秒才翻过身,拿起床头的电话机——他不用手机,家里有两个电话分机,只要他外出,就会错过电话。
“你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年轻,谁会打电话给他呢?马克很好奇,也异常害怕。
“马克叔叔,我是丹尼。”
“你好,丹尼。”马克紧张得绷直了身体,丹尼是莎拉的儿子,他的侄子。
“你明天有空吗?我想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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