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轻轻滚动一下,喃喃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容雪淮神色一动,抬起手轻按在温折肩头:“温折,你看着我。好好地为什么会这样想?是不是在哪本书里看到了什么混账话?”
温折依言迎上容雪淮的视线,只是目光还有些躲闪。菡萏花君的眼神依然关切又温柔,他缓声道:“我并不是劝你,你自己也可以动脑想一想。就算是三岁孩童的喜恶都有其自己的判断,若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也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对不对?”
“对。”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若是有人突然对另一个人好,要么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要么是那人别有目的,再不然便是另一个人招他喜欢。
“你以为我是单方面的对你好吗?要是这样,我为什么不找个草人泥偶,随身带着,就能天天跟他谈笑?
温折,我在跟你沟通的同时,你也在和我交流。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从来不是我单向的对你好,更是你在向我传达积极的态度,你也在对我好。这些天来我很开心,你也很开心,两厢欢喜,哪里有什么谁值不值得之说?”
要是往常,温折听了这样的话,心结自然打开。
但他今日有事瞒住容雪淮,虽然口中称是,心中又是另一番念头。
——我并没有对花君好。那本书的事情,我竟然现在也没有和他说。
有关藏书馆的那个印法,几次都已经顶到了温折的舌尖,到底又被他强咽下去。若是他没学过那书里的半个符号,想必现在早就全讲了。
然而他偏偏学了。不但学了,还打着背着花君长长久久学下去的念头。如果说了,花君不追究这些倒好,要是追究起来,他又要怎么自处呢?
有时候,人若说了谎,就只好再用百十个谎言痛苦的把那个谎圆上。温折此时处境正如此类。他低头饮一口茶,表情强撑出个平静的样子,内心却煎熬的如坐针毡。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盼望和菡萏花君的谈话快些结束。
在一阵安慰和谈笑后,菡萏花君终于离开。温折亦打心里松了口气,尽他全力把愧于花君的负罪感压到心底的最深处。
他甚至期盼菡萏花君忘记他的生辰,随便拿点什么东西打发他,平日里也轻慢的对待他,千万再不要对他这么上心。欺瞒了对方的自责和自厌如同潮水一样涌上心头,比任何折磨都冷酷的拷问着他的心灵。
温折倦怠的闭上眼睛。他大脑里仿佛住着另一个自己,一刻不停的唾弃鄙夷着他,而遭受这种厌恶的排斥,却反而能让他舒服一些。
时间绝不因任何人的纠结和痛苦而停下脚步,很快便是金乌西下,夜幕渐拢。
温折早早就熄了灯,却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坐在桌旁静静的等待深夜。
他昨天学会了第四页的基础印势后,第五页的内容也浮现了出来,他实在耐不住内心的求知与好奇,想趁着天黑过去看看。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温折蹑手蹑脚的走,打开了藏在墙上的隐蔽空间,取出了那本书。
为了保险起见,他连照明的烛火也没有拿,只借着月光和书本上淡淡的荧光阅读。他毕竟是半妖之体,目光敏锐,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也能勉强视物。
第五页的内容比之前学过的东西都更难更深,温折情不自禁的陷入其中,入迷的忘记了时间和空间。
直到视野突然亮了一些,容雪淮持着灯出现在他十步之外,眉头微皱,在微弱的灯火下显得神情莫测。
他凝视着温折因被突然发现而惊慌失措的神情,又看了看那本因为主人恐惧时手抖摔到地下的书,轻轻道:“白天说话时就觉得你有些不对。温折,你半夜,也不点灯,是想看什么?”
第23章事发
温折僵在那里,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容雪淮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到温折的答复,就隔空抬了抬手,把地上的那本书摄到自己手里,低头看了看被摔开的那页内容。
只是一眼之下,他的脸色就变了。
容雪淮的肉身早在极狱之渊中被毁了个彻底,如今所维持的身体是冰火红莲的寒炎所化,可谓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然而毕竟不是全无弱点。
他没有指望过往经历能瞒过有心之人,索性未雨绸缪,先花大力气命手下暗查毁去寒炎的方法,用了几十年功夫才得到两张方子。方子里所需的材料几乎都已失传,大约也没有什么人再能用来对付他。
这样一来,不提天下无敌,至少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然而这本书摊开的这页,分明是个他从未见过的新方法。
里的书容雪淮都心里有数。温折没有修为,也去不了二层、看不到跟修行有关的书。夜半时分,温折的行为已经足够鬼祟,偏偏看的更是本他从未见过的、足以杀死他的陌生书籍……
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容雪淮心下微沉,冷着面孔抬起眼来,打量过温折惨白惊恐的神情、颤抖哆嗦的嘴唇。
他又重复道:“温折,你半夜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第一次询问时只有淡淡威压,此回开口却已经接近质问。昔年旧事和眼前一幕重叠,怒火和杀意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浓厚的杀气不经收敛直冲温折,骇的少年倒退一步,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
微弱的灯火下,一直温柔和缓的花君神色竟然近乎阴沉,他向前踏出一步逼近温折,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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