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得说不出话,只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发出一阵极度痛苦的嘶鸣,像被关在笼子里活生生放在火上煎熬的兽类,那么悲怆痛苦又绝望无助。
薛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兄弟,看着他难以名状的痛苦,眼底半点同情都没有。
“陆霄和林越什么都没有,你看到的那几张照片,只是林越在被你‘抛弃’之后心情不好,陆霄作为朋友,去安慰他而已。哦对了,林越那时候来你家找过你,在小区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月,风雨无阻。然后你爸让我给他看了你和那个女人相亲的照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真是让人羡慕得很。”
“薛,佟……”
“卓俊森,我知道你恨我,你尽管恨吧,因为我也同样恨你。这四年,我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你问我有没有后悔过对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告诉你,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以及你那个不择手段的爹。”
说完这些话,薛佟抬脚跨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房。
卓俊森抱着满是伤痕的身体闷吼出声,眼泪滚出血红的眼眶,砸到地面上,悄无声息。
四年,他怨了林越四年,恨了陆霄四年,直至此时,所有既定事实翻天覆地。真相如此残忍不堪,血淋淋的被撕开摆到他面前,那么肮脏恶心,那么面目可憎。他却只能被动接受,睁大眼睛,看着在这恶心丑陋的真相里挣扎的自己,可笑又可悲。
薛佟说得没错,他自己才是那个该恨可恨的人。他的林越,那么淡然清高的林越,那么风华盛茂的林越,他是美院的骄傲,是导师的宠儿,是无数黯淡星光之中那轮皎皎的明月,可他把他从高高在上的神坛拉进了腐臭险恶的淤泥里,却没能陪他走到底。
在他以为自己玩弄了他抛弃了他的时候,在他以为自己和女人外出游玩的时候,在他苦苦等在小区门外只想见他一面的时候,在他以为自己不再爱他的时候,在他看着自己用对待他的方式追求别人的时候,在他以为是自己要毁了他的时候,在他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冷嘲热讽的时候,在他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压力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他身边?哪怕他再多坚持一次,拦住他问一句“为什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可是林越不在了,已经不在了四年之久。真相来得这么迟,就算他现在立刻去死,都已经跟不上他往生的步伐。那个会待在他身边安静画画,会在任何时候都对着他深情微笑,把全部的爱和一颗晶莹剔透的真心都捧在手里献给他的少年,再也不会出现。这一次,他会走得比四年前更远更彻底。因为他知道,他曾经有多爱他,从天台上跳下来那一刻就有多恨他。
可是,我爱你,从四年前,到现在,没有一天停止过爱你。
“林越,林越,林越啊……”卓俊森的咽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即使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破碎悲绝的哭声。林越两个字从唇齿间艰难露出来,每叫一声,心里的疼痛就加剧一分。他一遍遍地叫,不停歇地叫,就像一个最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拿的却是一把没有磨利的行刑刀,一寸一寸在自己的心上缓慢凌迟,密密麻麻刻满了他的名字。从此以后,再不分离。
***
卓俊森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了四年前的美院,第一次在明泽湖边见到林越的样子。干净清冷的少年,青葱一般白皙修长的手指,手执画笔,笔下风物万千,明明眼前平淡无奇,却在他指端变成瑰丽的风景。
“林越……”
他轻轻叫了声。那人回头,眉目如画,看着自己忽然微笑。一瞬间卓俊森只觉得眼眶发热,迫不及待伸手过去。
林越牵他的手,身后背景轰然变成磅礴大海和椰林沙滩。
两人的手腕上系着一模一样的椰壳手链,坠子是仿珊瑚,鲜艳如血。棕色的椰壳上五彩斑斓,是林越用丙烯颜料画的,绚丽的海岛日出和日落。
“每一天从太阳升起,再落下。”他亲吻林越白皙的耳廓,温存说情话,“马不停蹄地爱你。”
林越笑而不语,只是侧头过去回应他的嘴唇。
“天黑以后呢——”
天黑以后,炽热的篝火点亮天空,林越赤着脚,拉着他的手在沙滩上踢沙子,踩贝壳,玩得像个孩子。当地的少女来兜售椰子酒,两人喝到微醺,一齐大笑着举杯。
“海上生明月!”
林越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落进一天的星辰,微笑着轻声念下半句。
“不负此时心。”
火焰哔啵作响,卓俊森捡起块木柴扔进去,靠得太近,火舌舔着了手环的系绳。他哎哟一声,忙不迭缩手,绘着明艳日出的情侣手环已经掉进了火里。
林越慌忙上来捧着他的手看烫了没有,心疼的冲着燎红的皮肤吹了又吹。再回头看看,椰壳已经在烈烈的火里烧成了灰。
火焰橘红,灰烬亮白。
林越解下自己的,手一扬就也要扔进去,被卓俊森一把捞住。
“干嘛呀,画这么好看。”
“陪你一起呀。”
卓俊森失笑,揉乱林越的头发。
“小傻子。”他把林越那个手环顺手揣进了兜里,“将来你出名了,这可就是绝版。”
林越若有所思,喃喃低语:“我有那一天吗。”
卓俊森茫然回头。
“林越?”
眼前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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