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堵车。似乎还堵得挺厉害。
厉剑熄火,让乔洪背了电脑包下车,站在路旁,前前後後地看著。
这里是进入株洲的一条道,高速公路下来,是一段正在修理的破路,行车速度就不得不慢了许多。然後从立交桥下走,不过一公里,往右拐,就可以进入株洲市中心。但是离十字路口还有两三百米的样子的时候,马路就堵了。
乔洪背著电脑包骂骂咧咧。下高速後的这条路一直在修,都修了好几年了还是条破路。据说这立交桥要拆,那样可以有效缓解交通堵塞的问题。但是说要拆,还没有拆完,一直在拆中。
厉剑站在路旁,并没有理会乔洪的唧唧歪歪。这个不是他原来带过的兵,他不是很了解。乔洪是个城市兵,老家是株洲的,父母都是某一国企大厂的职工,条件还不错。保全学校的教官和学员少有城市兵的,倒不是因为他们吃不了苦,部队里抗几年,除了极少数,多半都能脱胎换骨。主要是他那个保全学校也不是什麽香饽饽,城市兵多少也有些家庭关系,不像来自农村的娃一样,一退伍,两眼一抹黑。更何况现在,回乡下,可能连田都没得种了。
乔洪是个海军某基地的汽车兵,是崔家某人塞过来的,人特活,也特自来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厉剑就问过他,是不是真的找不到工作,所以到他这里来混日子。乔洪嘻嘻地笑,说他在什麽地方都能混下去。但是。乔洪低下头,收敛了笑容。我喜欢跟弟兄们在一起。其实很不想复员。只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崔家的每个人都必须给面子。这个是崔仁明跟厉剑说的。所以如果不是太讨厌,就先收下吧,不行,送我那儿去。再不行,哪儿来哪儿去。
这一次到株洲出差,带上了乔洪,那样下午时可以让他回家一趟。
“抽烟不?”乔洪掏出包精白沙,递到厉剑跟前。厉剑摇摇头。乔洪便自顾自地点上了,吐出一口烟,闷闷地说:“当几年兵,都不习惯在城市里了……那时候天天想著要进城,现在又无限怀念在空旷的基地飙车时的爽快。”
“你退伍好几年了吧?”厉剑四处看著,淡淡地回应:“怎麽还这样不适应啊。再说了,部队跟社会没有太多的区别吧,有的话,也只是……”
厉剑车子的後头是一辆白色的公务车,刷著工商两字。一个男人从副驾驶座走了下来,穿著工商的制服,边走边打电话,看上去很愉快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却有些粗鲁。那人边走边说,到了路肩,跨上去,站在了人行道上。
这套制服很合身。男人个子算中等,似乎比厉剑要高上那麽几公分,挺年轻,看上去不到三十,一手拿著帽子玩,一手拿著手机讲电话,两条腿不停地在动,从路肩上下来,又跨上去,不急不缓,好像在独自做著游戏。
厉剑吞了一下口水。
那个男人有著极为性感的屁股。
厉剑掉过头,又看了看那辆公务车,车上还有一个人,小年轻,在驾驶座上,似乎坐著有些不耐烦,熄了火也下来了,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皱著眉头低声地好像在咒骂。
厉剑转身看向前方。前面的车子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他的前面是台标致,车上的人也走了下来,一家三口,嘟嘟囔囔。小孩子,大约三四岁的小姑娘,噘著嘴巴好像要哭,做妈妈的没有哄住,被爸爸接过去抱了,举高高,小姑娘便欢快地笑了起来。
厉剑默默地看著小姑娘欢笑的脸,心情有些复杂。他很爱孩子,但是对孩子又很没辙。手下的兵都是他的孩子,可都是成年人,又是在部队,怎麽折腾都行。那麽小的小孩,动不动就哭得水漫金山,不讲道理,不通人情……很让人头痛呢。
学校里的那几个孩子都叫他厉爸爸。厉剑很喜欢他们,但是没有办法表现出来,他最多能做的,也只是远远地看著他们玩笑。
十八岁以下的人,都是无法沟通,很难管教的。
厉剑很猛。这个毋庸置疑。但是他最崇拜的,不是将军,不是科学家,而是幼师。厉剑觉得,只要他有机会,他肯委曲求全,他就有能力当上将军。但是这一辈子,他都拿孩子没辙。
只是视线,总是会被孩子牵引。
又过了十分锺,路仍然被堵得严严实实。在一旁等待的人越来越焦躁不安。厉剑犹豫了一下,让乔洪打电话给那边公司的人说自己可能会迟到,一边往车子那边走。口渴,需要弄点水喝。
旁边的小姑娘叽里哇啦地哭闹著要洋娃娃。做爸爸的好脾气地说好好,往自己的车子走过去,打开後座的门,拿出娃娃,还没有直起腰,就回头对小姑娘摇了摇手中的娃娃。小姑娘破涕为笑,蹒跚地向他爸爸走去。
厉剑刚刚拉开车门,眼角就瞥见远方有了异动,同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轰隆隆的,好像放炮。眼皮一抬,就见远处立交桥好像积木玩具一样,一节一节地往下坠落。
厉剑往前一窜,双手搂著小姑娘的腰,往後面一甩,大吼一声:“乔洪接住!”同时一条腿飞起,将小姑娘的爸爸往旁边扫了个跟头,离开车足有两三米远。
厉剑双手在地上一撑,往回窜,余光扫到乔洪将小姑娘抱得紧紧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已经有碎石块落在了他的头上了。
那口气还没有出完,却又看到那个穿制服的男人也站在车边,一边在打电话,一边诧异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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