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晨潇哈哈一笑,拉着水心悠坐下道:“还有问题吗?要问赶紧的,以后可没这机会了。”
水心悠凝视着云晨潇片刻,又探手入怀拿出一张信笺来,递给云晨潇。
云晨潇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摊开,只见那上面也是一首《唐河传》词,且有小序曰:终日对笺思君,情不可终,感怀心事,默默无人可诉,遂付之笔端,和词以寄。
云晨潇刚看到这里,已是鼻子有些发酸,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水心悠,说不出的喜爱与怜惜。
水心悠本是豪爽性子,此时却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起来,伸手将信笺一夺嗔道:“你看我干什么?不看信就拿来……”
然而云晨潇身子一侧,双手迅速往后一背,笑吟吟的一脸得意。她的武功练得就是速度与反应,在她防备之下,水心悠也不能轻易得手。
水心悠一夺不下,起身便要走。云晨潇急忙拉住她道:“看看看,现在就看!”将她一拦入怀,然后往信上看去。那首词如下:
蓝桥,路驿。暮云凝碧,翠岩欲滴。我未出阁君未嫁,谁怕,冷眼任由他。醉后舒袖唱《金缕》,笑谁与,高歌和孤曲。秋江岸,水连天,悠然,山河共君恋。
云晨潇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后抿嘴一笑,早已心花怒放,却故作深沉的沉吟半晌。水心悠被她搞得又羞又急,说道:“死小狗,你给我打哑谜吗?早知道不给你看了……”
云晨潇乐道:“早知道?千金难买早知道啊!哎,你这词呀……”她故意停顿,欲言又止,撩得水心悠心里痒痒的,当下气呼呼道:“不说拉倒!我把这纸烧了去,省得烦心!”
云晨潇朗声一笑,宝贝似的把信件收藏好,然后才侃侃而谈道:“要我说,你这词,意思是好的,可惜呀,短于含蓄,太过露骨了。唐末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将含蓄位列诗品第一,言道‘不着一字,尽得fēng_liú,语不涉己,若不堪忧’。正是讲诗词要含蓄内敛,虽略有过处,却也是个理儿。再者,名家作词,讲究的是个意境,借景言情,以情衬景,情景互动,相得益彰,才更显韵味,能给人遐想的空间,读罢口留余香,掩卷眼浮词景,引起读着共鸣。清真词与易安词为婉约名家,缠绵悱恻那自然是不消说的。东坡可说开一代雄伟词风,然则人家纵然是写豪情,也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fēng_liú人物’。稼轩一世词豪,想那‘男儿到死心如铁’何等的刚迈雄健?然写到儿女情长处,亦是“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可谓含而不吐,书而不露。你可倒好,给来了个这么直白的大白话来。”
云晨潇话到此处,水心悠已是大不高兴的撅起嘴来,将云晨潇往旁边一推,辩道:“什么臭道理!谁说填词就不能通俗易懂?非要写的‘花非花,雾非雾’的,别人看不明白才算好?我最喜欢的便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般的句子。直抒胸臆,明快爽朗,读来如饮烈酒,酣畅淋漓。”
其实水心悠嘴上反驳,心中却是暗骂云晨潇不解风情。本来自己写一首这么直白的情诗,就已有几分羞色,更难得的则是当着她的面来亲自递上,然后看着她读,读后还不离开,等着她给个回复。她心中敢爱敢恨,爱憎分明,才会有此主动行为。孰料云晨潇书生意气兴起,呆头呆脑的竟然真的品评起词作的优劣来。看那纵横古今指点文字的气势,真是叫人气得七窍冒烟。这就算是首毫无韵味意境的打油诗,你也得给人家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才算懂得讨人家欢心嘛!这位可倒好,批评起来了。水心悠心中骂道:“冥顽不灵,可就算是块顽石,也该被我敲的点头了,偏生这呆子比石头还笨!”
云晨潇听了水心悠的话,却是舒然一笑颔首道:“不错,不错,柳耆卿一代词宗,谁敢说他的词不好?可你忘了,这首词前半阙亦有‘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之语,哪能一上来就白白的直表心意?品评诗词切忌断章取义,曲解作品。我也不是说不能直抒胸臆,自然豁达固然很好,但却不能通篇如此。你填的这词……”
“云晨潇!”
水心悠突然大喝一声,豁然起身掉头道:“你要再说,我就真恼了!”
云晨潇跟着她起身道:“嘿嘿,你恼了我也要说!”她咧嘴一笑,扳过水心悠的肩膀,看着她澄澈的眼睛,语调平和,幽幽的道:“刚才我说的那都是废话,你大可不必理会!你这词啊,我实在喜欢的紧呢,比所有词人大家写的都喜欢。只有我的小悠儿才能写出这么痛快的句子来。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什么‘执手相看泪眼’,什么‘山长水阔知何处’?我统统不喜欢!我就喜欢我的小悠儿写的‘我未出阁君未嫁,谁怕,冷眼任由他。’写景固然重要,但我更看重的是词中的真情意与真性情。在我心里,你比秦少游,比柳耆卿,比晏同叔都写的好!因为那一大堆大词人,大诗人,他们写的诗词都是给人家看的,只有我的小悠儿写的是给我看的,天下只有我才能独享此殊荣。咱们不要兰舟催发,不要鱼传尺素,只要两情久长,只要朝朝暮暮。”
云晨潇这一番高谈阔论,叫水心悠心如潮涌,久不能平。痴了半天,傻了半天,呆了半天,愣了半天,终于展颜一笑。这一笑,百花失色,这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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