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忙收拾心情,出殿迎上来。但见那太皇太后五旬开外,头上略有银丝,但保养甚好,仍是风韵犹存。皇帝打了个揖,恭恭敬敬得喊道:“皇祖母,孙儿给您行礼了。”
那太皇太后淡淡地扶起皇帝道:“彬儿,本宫听说今晚有刺客入宫?可有此事?”
皇帝将太皇太后搀进殿中道:“是哪个不更事的奴才?深更半夜的,这点事也惊动皇祖母?等孙儿查明,定要重罚他。”
两人边说边进了正殿。太皇太后正襟危坐道:“这是何等大事,底下的人若不报我,才是失职。这刺客,究竟怎么回事?”
皇帝屏退左右,笑答道:“哪是刺客,是师父……啊,是姑姑派来的弟子。”
太皇太后登时欢喜道:“兰儿?是兰儿的人?这次可来信了吗?”
皇帝笑眯眯的将小喜子带来的书信递给太皇太后。那信不长,太皇太后却是反复看了半晌,才展颜笑道:“兰儿的日子,过得倒是逍遥。”
皇帝颔首道:“姑姑云游四方,好不快活。看这信上说,现在大理呢。孙儿以前也劝姑姑来京,或者来洛阳行宫也可——按说,这行宫就是为姑姑建的。可她就是不愿意。可不是,宫里跟着大好河山一比,可真是太憋了。”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怔怔地想了良久,又道:“皇帝,你可知道你姑姑为何每次来信都会送来一个武功高手吗?”
皇帝答道:“姑姑怕我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派他们来帮我。五年了,每年一个。她在信中说的明白,她手下弟子,分为五门,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各门弟子,或刚或柔,或刀或剑,各有所长,威力无穷。今天水姑娘来了,五行各门刚好凑齐。孙儿也见识了她的……嗯,水袖功和剑法呢。”他本来是想说她的媚功勾魂术,但又觉在长辈面前说这个不合适,便临时改了口。
好在太皇太后也不甚在意,兀自说道:“现在五行门虽齐,但你可参透那本经书中的秘密了么?明白你姑姑的意思吗?”
皇帝微微一愣,心头掠过一丝阴影,但却仍是不动声色得道:“皇祖母,不用您说,孙儿明白。那《金刚经》中藏着天下炙手可热的稀世珍宝,当真是非同小可。千百年间,人人想得到。孙儿已经参透得差不多了。这经书本是姑姑给我的,现在姑姑派来的五门弟子,是为我大燕国守天下的。她怕的,其实也是孙儿怕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百年之后,若是这《金刚经》流传出去,又或我朝子孙不争气,守不住这宝贝,那必定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所以,姑姑派来五门弟子,其中深意的,就是叫他们守住宝物,也就是守住太平江山。这个孙儿明白。皇祖母放心,大局为重,孙儿自有主张。”
太皇太后本来是一脸严峻,听了这话脸上线条转柔,欣慰的一笑,道:“皇帝果真是长大了。好,有你这句话,你姑姑也可以放心了。好了,也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一会儿吧,国事虽繁,可也别累坏了身子。你现在已是一国之君,龙体要紧,须知这不但是你自己的事,也是全天下的事。”
皇帝唯唯诺诺地点头,太皇太后被勾起心事,又柔声道:“彬儿,别怪奶奶啰嗦。你登基已久,却迟迟不立后,后宫无人为首,这……”
皇帝和颜悦色的脸色微变,微微泛起红光,正色道:“皇祖母,立后之事休要再提。”他本来是对他这位“皇祖母”言听计从,尊敬有余,唯独这立后一事,叫他如鲠在喉,不论任何人提起,他都会金刚怒目。
太皇太后也深知她这孙儿的脾气秉性,喟然长叹一声,也不知是喜是忧,说道:“彬儿,你的心思,始终还是不变。这点,倒和你爹有些相似。罢了罢了,我们薛家,还都是难逃情关的。你爹爹,你姑姑,现在又是你。哎,有空,也多去几位贵人那里坐坐,别太冷落了她们了。”
两人又闲话一阵,皇帝起身送了太皇太后出去,回到勤政殿内,胡思乱想半晌,才猛然记起怀中的信还没看呢!于是忙不迭的打开信笺,细细读来,只看了信头那“文彬吾侄,见信如晤”几字,眉头已是挤到了一起,看信的心情被搅了一半,只深吸了几口气,心道:“在你心中,到底只是‘吾侄’……”他往下看去,原来是说这水一方是自己亲手□□出来的弟子,叫皇帝多为照拂一下。皇帝不由得大为失望,却还是收好信笺,双目呆呆的看着雕龙画凤,富丽堂皇的宫殿,竟从心底冒出一种寂寞与失落,和对未来无限的恐慌,在他胸中荡气回肠,久久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序章完
下章进入正题
文中皇帝名讳薛文彬,他师父,也就是他姑姑,薛芷兰与《金刚经》出处事迹,见《江湖女儿行》。
本文与《江湖女儿行》有联系,但不密切,不看前书也完全没有问题。
白云生处
第3章 深闺隐妙才
大燕宣和二年。湖广荆州府,总兵府大院。
“小姐,你干什么呢?”一个俏丽的丫鬟,十六七岁的样子,打扮的精精练练,手上捧着一碗加了冰的酸梅汤,愣愣的看着坐在案几前的那人,又道:“先把这酸梅汤喝了吧,今天天热,小姐平日里不是最怕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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