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剑光实质般切割开空间,那些鬼魅一样的黑甲武士的血在浓稠的夜色中飞ji-ang,穿着白衣的少年脸庞被泠然的剑光照亮,瞳孔中无波无澜,他的袍袖翻飞起来,在暗夜中如同白鹤一般。
柳无颜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剑能够冷到这种地步。
毫无感情的,冰一样的。
却又美到这种地步,像是极北高原上洒落的光,像是沉沉暗夜中从天而降的雪。
那些沉默的,刀剑一般的黑甲暗卫一个接一个地摔落到地上,ji-ang起的血混在在寒冷的雨水中,他们是金唐皇族暗中的杀手,直到死去仍旧一言不发。
世界忽然变得静起来了。
雨永无休止地落着,穿着白衣的少年提着长剑站着,金唐的黑暗暗卫倒在雨水中,柳无颜闻到他们身上的至死不散的血腥味。
一名黑甲暗卫脸上的铁面具掉了,滚到柳无颜的手边,她伸手抓住那面面具,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循着面具滚来的方向看去,她看到面具的主人。
罩在狰狞的面具之下的,是一张很年轻的脸。
那是名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当他的眼睛闭上之后,就和平常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了。这些效忠金唐皇族将自己隐在黑暗中的人,直到他们死去,也没有人知晓他们从什么地方而来,又有什么样的名字。
柳无颜抓着面具,跪在地上。
白衣的少年注视着那些一辈子无名无姓的黑甲暗卫,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近乎悲伤的神色。
第78章 祠庙之火
事实证明比她更讨人嫌的混蛋就是混蛋, 就算出手救了人, 也没有什么改变。
柳无颜冻得直打哆嗦地爬上祠庙顶,一边打着寒颤一边修补祠庙顶部。那个穿着白衣一剑斩杀全部黑甲暗卫的家伙没等她开口说一声谢谢, 将剑扔过来, 转身就自己回祠庙了。柳无颜将剑捡起来的时候, 有点懵又有点理所当然的感觉。
那种眉眼如同封着冰的家伙, 要是会伸手再拉她一把什么的,才叫做奇怪。
祠庙被柳无颜自己撞破了一个大洞, 重伤在身的柳无颜也不可能浪费可怜巴巴的一点儿真气去防雨御寒,也不可能指望那个跟冰块一样的人来做修补房屋这种事。
——好吧,用京城那群时刻想着红豆赠才子娇滴滴的大家闺秀的话来说, 那就是让这种谪仙般的人物去干补房屋这种粗活,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柳无颜一边运功化开吞服下肚的丹药,一边杂七杂八地想着些有的没的。
想那些带着面具,刀剑一样沉默的年轻金唐皇族杀手,想哥哥最后转身的背影,想在熊熊大火中毁之一炬的云上歌柳家宗庙,想曾经见过一面日渐发福看起来昏庸的帝王……
那样一名普普通通对着仙家对着世家永远打着和气的平庸帝王,到底是怎么会突然露出冰冷无情的一面呢?
又或者说, 她看到的东西, 多少是真的, 又多少覆盖着层层的面具?
柳无颜强迫自己去想这些平日不会想,现在也不一定想得明白的事情,云上歌的柳家从今以后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哪怕她以前再怎么厌恶那些没有感情的家族元老,此时也不得不承担起柳家的重任了。
等她修补完屋顶的时候,太久没有用,在整日惹是生非中朽坏的脑子还是没能够想明白个一二。
柳无颜淋着不见得要变小的雨,从祠庙屋顶上爬了下来,她进了庙里,发现被雨淋s-hi的火堆已经重新燃了起来,火势甚至比之前更大,火光将破败的祠庙内部照得亮堂堂的,地面就像没有被雨水冲刷过一样,干干净净的。
而方才用出了那样惊艳可怕的一剑的少年,他仍旧和一开始一样,坐在原来的位置,垂着眼注视着火堆。
可能是因为重伤之后的错觉,柳无颜居然觉得火光照在这家伙的脸上,居然带上了一丝丝不明显的温度。
此时此刻的柳无颜身上s-hi漉漉的,一身泥水一身血迹,她将长剑丢在地上,坐回到原先的位置,靠着墙壁,任由火堆烘烤,身上渐渐变暖起来。
柳无颜从纳戒中取出剩下的最后一壶烈酒,拍碎上面的泥封,往自己的外伤上一淋。用来疗伤的丹药所剩不多,她舍不得在这种皮外伤上浪费。
烈酒浇上去,火烧的感觉顿时让柳无颜一张脸扭曲了起来。
她倒吸着寒气,克制着没有爆出家中仆役醉酒后的粗话。
“原来你不是哑巴。”柳无颜一边给自己的伤口上淋着烈酒,一边和坐在对面的少年说话。
对方垂着眼,和刚刚一样没有理会她。
“我欠你一条命,你要什么?不过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柳无颜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继续向下说,“你救我救得不是时候,要是早几个月,你开口要金唐京城的十里长街我都能给你买下来。不过现在……”
柳无颜摸了摸,摸出一块中品灵石。
“现在我身上就只剩下这一块了,穷得连九州钱庄的店铺都没资格踏进去。”说着,她忽然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边哆哆嗦嗦地把酒往伤口上浇,一边斜眼看冷冰冰的少年,“以身相许,这种鬼话连篇的折子里才有的事情,你要不要?”
她笑得放肆,手上一抖,倒出来的酒多了一些,瞬间又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不用。”
少年的回答就像他的剑一样,冷得要死,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感情。
“我叫做柳无颜,我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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