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然而站在他正对面的剑客却痛痛快快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
“喂,看戏的人是不是该出来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黑暗中突然腾起了淡淡的金光,那金光浩浩大气,带着一种慈悲悲悯的感觉。低低的佛号响了起来。伴随着佛号声,只见一名披着袈裟的和尚从石阶上走了下来,他踏上最底层时,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梵音宗的除了佛号就不会念其他东西了吗?”
一道带着几分不耐的声音响起。
声音来自头顶。
三个人从顶上跳了下来。
沈长歌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去。
提着双剑的君晚白,看上去和死人差不多的厉歆,以及穿着红色祭祀长袍的仇千鹤。
“真巧啊。”君晚白双剑一转,斜指地面,她看着沈长歌,露出一个皮笑r-uo不笑的表情,神情看起来有几分y-in郁,“沈大首席也在这里。”
沈长歌的目光从君晚白和厉歆身上掠过。
剑客退了几步,站在了斜左角落——原来,这人其实一直在拖延时间。带着铁面具的剑客与明心和尚,君晚白等人形成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包围圈,气息全都锁定在沈长歌身上。
“原来y-in阳扇是用刀的,是我们孤陋寡闻。”
厉歆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讥讽的嘲笑。
沈长歌的目光落在仇千鹤身上,片刻,他笑了起来,神情又变得有几分像九玄门那高傲的乾脉首席。
笑里藏刀,让人讨厌。
君晚白握着剑,真气流转。
“真巧。”沈长歌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好,不告而辞总是不太符合礼数。”
他手上的刀,刀身震动着,发出嗡鸣。
——古刃自鸣,是因为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
君晚白想起这世人信奉的说法,她忽然想要放声大笑。
沈长歌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这些一起在九玄门生活了那么久的人!是动了真的杀意!多好笑!
在百里疏到九玄门以前,各峰各脉的核心弟子打了那么多年,打到对方一动手腕就知道他是想出什么招,打到觉得大师兄的位置不是自己就是其他讨厌的家伙中一位。那么多年,他们视彼此为对手,互相看不顺眼。
可是那么多年了啊。
口头放狠话放了多少次,说“势不两立,送你投胎”多少次,哪一次有谁真的就被送去投胎了?
各峰各脉的弟子也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了,可是五年前秘境变故的时候,离脉弟子全部阵亡,和离脉最不对付的乾脉弟子硬是将他们的尸体全部背了出来。那个时候,展开y-in阳扇扛着最重攻击的人……又是乾脉的谁啊!!
“沈长歌!你他妈发什么疯!”
君晚白听到厉半疯暴怒的声音。
——多好笑,厉半疯问别人“发什么疯”。
厉歆的刀光掠过,他斩向被围在中间的沈长歌。
沈长歌脸上带着他们熟悉的笑容,手里提着一把他们完全陌生的刀。他脚下,亮起的阵纹将令人心惊的力量源源不断汇聚,最终聚集到沈长歌手中的刀上。
在阵纹亮起的时候,一只看上去和普通凌霄鸟没有什么两样的灵鸟飞掠过帝芬之战古战场的天空。
古战场中禁止飞行的禁忌仿佛在这只灵鸟身上失去作用一样。
它轻盈地飞舞盘旋,飞得越来越快,身影逐渐变成虚幻,最后竟融入到了虚空中。
“没什么啊。”
沈长歌的瞳孔中映出厉歆的刀光,轻轻地开口。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一天——他前去找百里疏的时候,那沿着长长的石阶而行,穿着白袍的青年从云雾中走出,眉眼淡漠。
“不过是……”
“仙人凌云上,俯首观海沧!”
沈长歌的声音陡然拔高。
一道亮到极致的光芒爆发开,囚荒之塔的底层被照亮。
君晚白看到了沈长歌的脸,那张熟悉的脸已经变得全然陌生。
——他是动了杀心,一个说着九玄门天下第一的人,做出了抉择。
君晚白握着双剑的手手背上暴起了青筋,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爆发出痛骂。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普通的雁门郡地下会埋着以古帝配剑做阵眼的青铜圜土,通天的青冥塔会连着数万年前的古老战场,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百里师兄将一切书写定,说着九玄天下第一的沈长歌对他们动了杀意……
世界疯了吗?
君晚白想起仇千鹤的话:
——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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