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朗脑中已是一片混乱,双眼之中全是骇人的血丝,瞳孔紧紧地缩起,盯着前方的空无,如走火入魔。
少女带血的手掌越来越靠近他的面庞,几乎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白晴朗趴着,侧脸贴住干冷的冰面,恍惚地伸出手,试图抓住对方。等他当真握住那只手掌,眼前的少女再次露出甜美的笑容,就连脸上那些翻卷出的刀痕也温柔起来。
虽是满脸骇人的伤口,此刻的少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美好。她看着白晴朗的脸,如繁星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灿烂的希冀:“哥哥,不要报仇……”
怎么能不报仇!白晴朗眼中全然都是恨意,手掌用力紧捏。
掌中紧握的人就像被打碎的镜面,碎碎裂开,消散在空中。
“晴明!”白晴朗一声痛哭,猛然生出力气,从冰面上抬起头,定睛看来,却哪有少女的踪影,只有自己手中,握住的一截残肢。
“啊!!!”
冰原上传出巨大的哀嚎声,伤痛不堪,就像山里的狼王痛失幼崽。那声音回荡在树林里,将在旁围观的尸鹫惊吓得拍打着翅膀,远远地飞离此地,它们不明白,为何原本已如同死灰的这个人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息,那种感觉可怕又惊心,就算是长年以腐尸为生的恶禽,也不敢靠近此地。
什么都想了起来,却痛得几乎什么都不愿想起。
白晴朗从来没有后悔过双手染血,离开藏剑山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是,他比谁都明白,就算报了仇,白晴明也不可能再回来的这个事实。
为什么是晴明,为什么偏偏是晴明……他只是很想……很想再做一次,妹妹还活着的梦……
梦终归要醒。
只有死亡才是唯一不醒的归梦。
白晴朗已没有眼泪,他手指冻得毫无知觉,就连腰间轻剑剑柄那鳄皮缠手的纹路也摸不真切。
一声清响,轻剑出鞘,寒光映在雪地当中,闪着灼灼金芒。
这剑之后,梦便再也不会醒。
白晴朗眼中早已失了神采,楞楞地坐起身,手执青锋,送往自己颈边。
有情剑身流光溢彩,隐隐颤鸣。
眼见那剑刃贴上颈端,蓦然横地里插入一脚,将他手中轻剑踢飞,然后将白晴朗踢翻,靴底踩在他的胸口。
拦住白晴朗的人竟是凤齐。他陡然落马,额头撞上路边石块,反让他提前醒来。凤齐右腿有疾,踩在白晴朗身上,并不十分疼痛。可是他额头被石块划破,鲜血顺着脸颊流了半张面孔,再加上因为谢琤而生的怒气,让他此时此刻看起来像是地狱来寻仇的恶鬼,骇人无比。
白晴朗对上凤齐几欲发红的双眼,一时间居然动弹不得,甚至觉得胸口那脚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凤齐怒火攻心,踩住白晴朗的胸膛,右手微微翻转,指尖便不知从何夹住三枚刺穴金针。他挪开脚,左手粗鲁地拽着白晴朗的衣领,将人生生拉起。
金针抵住白晴朗的颈侧,几乎要刺入经脉。
“想死我自然会成全你。”凤齐此刻,恨怒怨憎忧,五味俱全,却寻不着正主,只好迁怒到眼前之人身上,“死之前,先同我去救人。”
听到救人二字,白晴朗彷佛才回过神,那没有焦点的瞳孔渐渐清晰起来,然后合上眼。白晴朗不管脖子上那可致命的刺痛,此刻他的脑中混乱太多,冲击太多,他只能注视着那片混乱中唯一的一片湛蓝衣摆。
渐渐地,那片衣摆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将混乱和悲伤,愤怒和绝望盖住。
白晴朗睁开了双眼,那眼中依然是疯狂,神态却已是平日的白晴朗。他拨开凤齐几乎要刺入自己血管的金针,开口:“救人可以,先把解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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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在思考这章前面要不要注明一下血腥残忍慎入,后来想到,大家都是经历过凶残的前面的考验的勇者,应该不用说明,而且我觉得我已经很克制了(喂,你想写成另外一种意义上的n18么!!!)
这章写得真心累,感觉很多东西不能写得太清楚,不然又得爆字数……然后心情也略有些阴暗……
诶,只能说,二少这节奏真是……旧社会受害者典型啊,要是这事发生在民国,二少一定是投党从军,专杀地主老财的正面形象了(别坑爹!)
第38章 下
凤齐与白晴朗赶回冰桥断崖的时候,距离他们离开,不过是一盏茶功夫。这短短的时间里,谢琤是如何守住那十尺宽的桥头,他们不得而知。
他们站在断桥彼端之时,只看见那覆满白雪的松针上缓缓滴落着温热血液,地上已倒卧着好几具尸体。
谢琤手中持剑,立在高处,凌云的道冠已被震碎,过肩的长发被狂风吹得猎猎,扬在空中,遮住了那入鬓的眉,锋利的眼,带血的脸。
白晴朗无端想起第一次见到谢琤的时候,他正站着一片尸山血海当中,天青色的道袍干干净净,一丝血腥不染,就像耸立在碧空中的华山雪峰,背后蓝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与此时不同的是,眼前的谢琤那身代表浩气长存的天青道袍,早已被鲜血染遍,既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远远地望去,竟像是穿着恶人谷的衣裳,红得夺目,艳得刺心。
从今往后,白晴朗再也无法否认,不管是怎样的谢琤,在他生命中,都将成为无可取代的存在。
谢琤持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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