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她,自己冉冉走出来行了一礼,退到一旁角落里。
一声悠悠的叹息,仿佛叹尽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韶破雪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块浮木,死死不放,而怀中一空,只剩下一件大红喜袍,红的无比刺目。
瑄分尘一身素衣,负和光古剑,宁然而下,步入油纸伞中。
姬任好将伞移过去,两人转身,联袂而行。
所有人都寂然无声。
“瑄分尘——!”
就在跨出门时,背后一声大喊,韶破雪眼泪夺眶而出,落在大红嫁衣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样都不肯喜欢我?”
瑄分尘不想回答,姬任好却驻足,微微侧面,道:“你当真那样喜欢他?喜欢到什么地步,什么事都肯为他做么?”
韶破雪泪眼迷蒙,道:“我肯!”
“出卖伏青主,你肯么?”
她的手猛然发抖,连着喜服一起发抖,她勉力睁大眼睛,看着她爱的人,想要最后的机会挽回,于是她道:“我愿意。”
瑄分尘默然不语,微微摇头,主动拉住姬任好衣袂,两人身影转动,缓缓的,没入大门外了。
诉衷肠
青石小巷中,安静无比。偶尔有蓝布衣裙的少女执伞,与两人擦肩而过。
伞下十分安静,听雨声沥沥,细水沙沙,滴滴答答落下来,像一幅淡墨的山水画。
姬任好不说话,瑄分尘却憋不住了,他轻轻拉住对方衣角,低声道:“任好……你不生气了么?”
姬任好看了他一眼,道:“我要对你说几件事。”
口气清淡,好像他拿金银铺地,使珍珠磨粉,无伦繁华贵丽而来,只是要说这几句话而已。
“杀了戚云习那句话,是我说的,但是,他并没死。”
姬任好缓步前行:“我常常,也会骂你怎么还不死。”
瑄分尘默然苦笑,道:“是。”
姬任好又道:“那张纸条,我仔细的看了,不但墨是我的,笔是我的,纸是我的,印是我的,字是我的,居然也是我写的。”
瑄分尘知道还有下文,见身边人轻轻一抖,那绝好的纸张拈在指间,递到他眼前。
接过细看,其实当时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犹豫。
“令长弓十四日杀戚云缳”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惊道:“是这样。”
这张纸条原本就是姬任好写的,独独第一个“令”字,是别人后添上的。
可谓一字之差,失之千里。
他默默无话,把纸条轻轻撕了,手一松,随风落在雨里。
那句“瞒住瑄分尘”,姬任好没有说,他也不打算问,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再好的关系,也不代表就一定要和你分享。
姬任好不再说话,他也无话可说。
徐步而行,转过大街,缓缓出城而去。
雨丝轻飘入伞内,沾到了脸上。
瑄分尘抬手轻擦去,侧眼看向姬任好,走在青灰色阴暗的高大洞门里,长长的黑影投下。映着对方脸颊都朦胧起来,极长的睫毛,还装点着淡薄的珍珠粉,几星雨水飘在上面,更十分的晶莹了。
他与姬任好相交数十年,对方再美,也早看习惯了。因此别人脸红心跳的美景,他看的往往不在焦点上,转而关注那吃喝了。
但此刻的姬任好……
他有些舍不得挪开目光了。
姬任好忽然看向他,恰好对上目光,那人道:“说吧,你这么急着成亲,是为了什么。”
瑄分尘叹了口气,道:“你还不清楚么,是伏青主急着成亲。”
他到这时,仍然留了面子给韶破雪。
姬任好淡淡笑了声,道:“我对你清楚的很,你就算准了,成亲前我一定会出手?”
瑄分尘轻咳一声,道:“这种事情,拖的越久越不好,越久死的人就越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我是为你积德啊。”
姬任好凉飕飕的道:“我倒不像瑄隐者,活人的事没管够,还要管死人的事。”
瑄分尘轻拉住他袖子。
“就算是我多管……你就别生气了罢。”
姬任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稍一会,叹道:“我拖着,自然有我的原因,如果能轻易动用,何不早用呢。”
他平平道:“你记得六岁的时候,为何家破人亡,我的师尊为何横死?”
瑄分尘面色变了。
半晌低声道:“你说……你说…………他还在?”
姬任好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他临走前说,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瑄分尘良久不语,忽然望天,长嘘了一口气,道:“哈,他要真来,我也认了。”
姬任好没有表情,淡淡道:“伏青主是什么东西,我积蓄多年的力量,哪配用在他身上,不过担心有人环伺,迟迟没有收拾他罢了。一开始……我就怀疑是个圈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等着我呢。”
瑄分尘凝声道:“那……你可有发现。”
姬任好摇头道:“没有,没有半分多余的动静,好似我多虑了。”
瑄分尘想了一想,苦笑道:“他就算在,也年近花甲了,就算卷土重来,也必没有当年之威。”
姬任好道:“轻敌乃兵家大忌,小心些也好,若他真来,我也不信咱们会输。”
两人喁喁细语,一路缓缓前行,转入山中。两边都是山壁,绿树葱葱,沾满雨珠,十分晶莹欲滴。小路泥泞,沾了些在鞋边,姬任好漂亮的鞋尖也有了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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