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没有说话。董飞峻于是靠得有些近去听。忽然,他看见面对着他的苏修明向他招了招手,随及,董伦的视线也跟了过来。
董飞峻被父亲的视线一扫,还是有些不安。他硬着头皮走过去,短短的几步路,走得忐忑不安。毕竟是父亲。一直以来被自己敬爱的威严的父亲。虽然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事,但心中却无论如何挥不开一种做错事的感觉。
跨进厅门,低低的唤了一声:“父亲。”董飞峻觉得董伦的视线一直压迫着自己。他抬起头来,试图正视父亲的眼睛。
耳边听得苏修明道:“董相有什么话,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说?”
然而董伦却没有继续说话。董飞峻觉得,也许有些话是终究不愿意当着自己的面说?
沉默的气氛相当尴尬。不过似乎只有董飞峻在觉得尴尬。因为苏修明正一边悠然自得的动手斟茶,而董伦用一种父亲对儿子十分失望的眼神静静的看着他,这种不发一言,一径沉默的视线,却让他更加难受。
董飞峻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知道父亲来此何事?”
董伦却隔了一阵,并不理会董飞峻,只是站起身来,然后走了,甚至也没有跟旁边坐着的苏修明打招呼。当然,两派之间,早就争斗得十分厉害,因此大多数的时候已经不用刻意去做一些表面上的功夫。董飞峻被这样冷了一下,心里闷闷的很是难受。
苏修明微笑着站起身来,道:“走吧。”
董飞峻怔:“去哪?”
苏修明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反问这么一句似的,笑意加深道:“榆城。”
“现在?”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停当么,就这么走?
苏修明点头道:“收拾一下,现在就走。”
这人做事,似乎从来都很随性,也可以说是任性。当然,他有他可以任性的道理。大约是因为相信他自己有能力解决任性的后果吧。这样的任性,与思前想后的自己完全不同。董飞峻想,也许这便是吸引自己的一个原因?
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立即便启程。在董飞峻原先的思想里,离开三个月之久,至少是不是跟家里说一声,跟仆从交待些什么。然而苏修明说走就走,似乎一切也不管不顾的踏上了行程。
直到走出京城城门,董飞峻还是有些犹豫道:“就这么走,没问题吗?”感觉很多事情都没有安排交代好。
苏修明跨坐在自己的马上,闻言似乎在笑:“你有没有试过,其他什么事情也不想,就纯粹只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董飞峻认真回想了一下,果然不曾有过。
那么,现在就要这样么?
这一段的行程安排,还是先从陆路到稹峪,然后换从水路,经桐江上行到榆城。一路上,董飞峻还在不断的回想晨间与父亲会面的场景。
想象中应该有激烈的冲突。但,现实中竟然是什么也没有。
父亲连话也没有跟自己说一句。
董飞峻也摸不准这样的情况是多糟。不过,令他略有些安慰的是苏修明当时的态度。这算是全无暧昧的站到自己这边了?
“像他们那样的人,就算是一点蛛丝马跡,也可以猜到全部。因此倒不如做足了全部,不用费心隐瞒。”先前的时候问过,苏修明对他自己的态度做的是这样的总结。
董飞峻有些烦躁。先时本来准备直面一些对抗,但因着父亲不发一言自行离开,以及两人很轻松的离开京城,有一种找不到落处的失序感。这一段完全不在预料的轻松时光,混着明知道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思维,以及对这段关系长久的渴望,变成了一种因为摸不清楚情况而有些担忧的感觉。
因为不用赶时间,所以两人一路慢慢行来,用了五、六日的时间方到稹峪。要在这里转水路,必须在稹峪至少停留两日。
临水国有很长的边界是靠海的,内陆也诸多河流,因此水远很是发达,有专门的载客船固定走一些路线,做一些往来客商的生意。
而两人去码头打听过,要在第三日上,才有去榆城的客船。
此次前来,本来着带着一股私行其事的感觉,因此完全不希望碰见认识的人。打听到客船经过的具体时间后,两人自去客栈投宿。稹峪城是自京城出来之后陆路转水路的节点,因此来来往往的商旅很多,为节约旅费,两三人同要一间房也大有人在。客栈里为了赚更多的钱,也都希望来往的客人们跟旅伴合住。于是董苏两人便也合住了一间。
一间房内,理所当然的只得一张床。
当然了,两个男人同榻而眠,其实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行脚之人走南闯北,两三个人摊钱住店,全都是挤在同一张床上,大被一盖,就这么睡到天亮。
可是,董飞峻又侧头望了望苏修明,那一夜的亲密的场景这几日来无时无刻不在浮现,如果这种时候同睡一榻……他光是这样想着,都觉得全身发热。
两人并没有要那种阔气的上房,而是一间普通的客房。此时天色还早,这里又人多眼杂,小二也随时可以敲门而入。董飞峻压下心中的一点绮念,开口道:“收拾一下,出去用饭吗?”却见苏修明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董飞峻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由自主的便露出了一丝疑问的神色。
苏修明坐到桌案边,双手交握。他看着董飞峻疑惑的神色,有些失笑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觉得……不用这么生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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