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够了。”不要再让我回忆起任何一件事。
吴绮生转换话题:“让你给自己的吸引力打分,一到十,你是几分?”
我说:“五分。”因为我是个天才,再低也不可能低过五分。
她问:“那么小白呢?”
我压抑怒气:“为什么要扯小白进来?”
她说:“打一个分数,小白在你心里有几分,按直觉不需要理由。”
我沉默,然后说:“九分。”如果他这几年没和我混在一起,可以更完美。
吴绮生说:“我不觉得你只有五分。你在自己的领域评价两极分化,但是再厌恶你的人都会承认你是个天才。你很好看,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你英俊。你的个性……独特,会带来无数麻烦,但和你在一起,生活绝不平庸,绝不乏味。如果你遵守社会规则,你会很有魅力,但即使你拒绝遵守社会规则,你也很有魅力。”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有魅力,我从不在这一点上自卑。
她说:“但你不敢想象他爱你,你害怕和他在一起……你会伤害他。”
我说:“你在撮合我们?”
“我为什么要撮合你们?”她冲我微笑:“我是你的医生,不是一本爱情的读者。我不在乎男主角们最后一页有没有在一起,我帮助你正视你的感情。正视以后,你决定发展这段感情接受他,还是拒绝这段感情和他继续做朋友,都是你要做出的选择。生活很复杂,并不是有感情就该在一起,有时候不在一起反而更好。无论你怎么选,我举双手赞成。”
我回到家,浑浑噩噩。手在颤抖。
我会接受他,还是拒绝?如果接受他,我们最后会不会结局惨烈。
分手的时候——如果分手——
我需要思考,我脑海中太多纷扰的声音,快把头胀开了。我开始弹琴,琴声暂时驱散脑海里惊慌的杂音。我大概弹了一夜。
圣诞就要到了。从二十日开始,装饰圣诞树和圣诞彩纸。每一天这里那里多一点圣诞气息,到二十四日周一回来,前台温迪面前放了小麋鹿和一筒五颜六色的糖果手杖,她身后的电子屏幕四角也挂着圣诞花环。
我还没有想好,这几天花大量时间弹琴,我本来就长期有失眠问题。
二十四日晚主楼有主题晚会,方凰审核一长列特邀名单,邀请一票公子小姐。
那天下午方凰叫人带我扔在她那的礼服给我,干洗过,挂在长衣袋里的衣架上。下班后我勉强忍着恶心换上衣服,去八楼找她。
她已经换上晚装,在面对落地窗的椅子里喝酒,她把烟灰缸从底层抽屉翻出来,我扫视烟雾探测器,果然被贴上胶带。
我端起她的杯子闻:“一个人喝威士忌?现在才晚七点。”
她自然伸出手,给我打挂在脖子上的领结:“如果你没在吃抗抑郁药,我会叫你陪我喝。但是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谁三五杯威士忌下肚,因为药和酒精混合脑子搭错线,突然情绪崩溃,在我面前痛哭。”她停顿一下,说:“你该学会自己打领结了,或者换个人给你打。”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保持现状,为什么要让我睁开眼睛正视小白,为什么说得做得好像她要退出我的生活。
她说:“前列腺癌。”
我沉默。
她居然笑起来:“那么多种癌症,到头来竟然是这种。我切了**,就给我前列腺癌,想要我死在只有男人得的病上,老天真爱跟我开玩笑。”
女性没有前列腺,女性有的是斯基恩氏腺。她穿上高跟鞋一米九,她鞋号四十一码,她声音低沉,近四十岁开始用雌激素,即使做了整容,面部骨骼也很男性化,身体同样男性化。她看起来是一个怪异的女人。
她曾经是个男人。她做变性手术最后一步,改变生殖器的时候,我在医院里陪她。我没读完高中就逃家,一个新手黑客窝在黑网吧里,我们在暗站遇见,她让我和她一起住。我在医院等她做手术,不知道怎么填表上和病人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叔侄还是姨甥,父子还是母子,每一种都不对,最后我写……家人。
她看着我笑,转移话题,说:“你不是很想看我以前是谁吗?刚好我今晚也在看相册。”
她翻开一页,指向一张照片里的一个男人说:“这是我。二十年前在德国。”她把证据藏在光天化日下,我翻过她的相册,却没有留意这个人群里的男人,一个虚胖消沉的看不清五官的中年男人。方凰抽开涂指甲油的手指,异常平静地看她自己的照片:“我在你这个年龄,比你恨我自己……顺便说,我不喜欢《丹麦女孩》,好像性别是可以因为男人穿一次女装就觉醒似的,我从来知道我是个女人,从我有意识起就是一个被锁在男人身体里的女人。我恨我的身体,抑郁引起暴食……”她没有继续下去。
她变性,三十八岁才开始变性,她变成许多人眼中的变态,一个怪物,我们都是人们不会想去理解的怪物。我和她静静坐着,没有再提癌症,也没有再提小白。直到八点钟,她看着时间,踩高跟鞋站起:“该下去了。老规矩,你至少出现在派对上半小时,能怎么人模狗样就怎么人模狗样,闭上嘴,不要给我惹乱子。”
我厌烦地说:“知道了。”
她挽住我的手,我帮她提包。人都下去了,八楼一片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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