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之前都惊叫着的合田家人看到这个礼,更是恐惧得厉害。
特别是新娘惠子,她看到来者行礼的姿势后,瑟缩着往房间的最内侧膝行,惊慌失措地啜泣:“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想的……我也没办法做主……不是我……不是我……”
药郎首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合田家人身上,将他们的恐惧一一记下后才看向站在房间另一端的物怪。
物怪此刻的模样看着倒像是半个月前才相互告别的妖狐,甚至连身上的妖力都十成十的像。
药郎细细打量起对方的毫无遮掩的尖耳毛尾,突然感觉到不对——这样熟悉的感觉并非是物怪模仿得像,应该说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本就是妖狐。毕竟从对方背上的卷轴里,传出了很多药郎熟悉的气息,有萤草的,青蛙瓷器的——还有自己的。
叹了口气,药郎觉得这次的物怪的确是很聪明。如果药郎不是本就与妖狐相识,此刻恐怕已经被物怪误导了形的模样,认为此处物怪之“形”是狐狸了。
之前突然闯入的两道妖气之一也有了解释,那是妖狐和另一个妖怪闯入合田家留下的。
“符咒只能暂时挡一下罢了,你们……”
药郎正欲催促众人,却发现“妖狐”嬉笑着道了声“再见”,从众人眼前消失。如果不是房间依旧被分割成两半,这声再见的可信度还会再高一些。
但明明物怪已经现身,众人也惊吓到不行,却还是咬死了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家人的坚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药郎也不想深究,反而从自己随身的药箱里翻出一个毛球,正是妖狐送给他的那个。
妖狐每十年都会换一次毛,就和萤草的蒲公英一样,只要妖怪还活着就能源源不绝地生长。这只毛球唯一的作用就是“蛊惑人心”,镇定人的情绪,并引诱他人放松警惕。药郎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把它从药箱里拿出来,妖狐送的邪门玩意他本想在箱子里压到天荒地老。
只是此时用用邪门道具总比他干等强。
之前惠子说过“不是我,我不能做主”这句话,所以药郎并未将毛球递给新娘。而是新娘的母亲,主母合田朝日。
“既然大家都不想谈论这件事,那就说点其他的舒缓情绪吧。”药郎故作乐观道,“刚才见到了物怪本尊,已经可以确定他的形,努力一下的话说不定也能拔出驱魔剑。”
众人闻言均是心头一松,对药郎的话根本不做怀疑。他们是如此希望药郎所言非虚,以至于完全不做他想。特别是接过了毛球的主母,她抚摸着毛球,表情已经随着抚摸松懈。
药郎趁机问到:“今日夫人没有穿礼服,是没来得及换吗”
怎么可能是没来得及换,药郎找上管事时,婚队才刚刚即将出发前往神社,时间充裕。就算是真的被其他事物拖延,可主母怎么会在女儿婚礼当日不换礼服
第4章 新娘
朝日夫人本根本不想回答药郎的任何问题,可手里软绵绵的触感让她心神都有些飘忽。似乎一直压在心里的沉重大石也变得没有那么令她窒息。
想说出来。
好想说出来,再也不想一个人忍耐了……
可是不,不行!
惠子还在这里,不可以让惠子知道真相,如果惠子知晓了真相那么她的忍耐便失去了全部意义!
随着抚摸毛球的频率加快,朝日夫人的神色也远没有之前那样矜持。她似乎在于自己的意志战斗,扭曲的脸时不时轻微抽搐。
最后她终于长舒一口气,轻声开口:“……真累啊。”
仅剩的理智死死阻拦住朝日夫人即将出口的真相,可在手中毛球的妖力影响下,这丝理智撑不了多久。
药郎静静等待着,手里已经握紧退魔剑,只要朝日夫人开口,他立刻就能通过退魔剑的反应得知对方所言是否有用。
朝日夫人的表情越发诡异,抚摸毛球的动作也变成掐捏,劲力之大,让那颗大大的毛球都扭曲成了长条状。
“……果然……果然是因为‘惠子’是恨着我们吧……今天这样回来,恐吓我们……”
朝日夫人吞动了下喉头,朝惠子投去一个恐惧的眼神。
“可是我们当初也没有办法!”
随着朝日夫人失控的尖叫,药郎发现其他人的表情竟然诡异地紧张起来,合田家主甚至低声警告:“你都在胡说些什么!惠子现在就在这里,说什么恐吓一类的胡话,是被吓出癔症了吗!”。
药郎的目光在合田家主身上停留片刻,此人的愤怒不似作伪,愤怒紧张中……竟然略带恐惧?虽然合田家主捏紧了拳头,但是这并未完全掩盖住他双手的颤抖。
奇怪,这对夫妇都很奇怪。
当然,更奇怪的是在这种宾客都消失,很可能全都已经遭遇不测的情况下,朝日夫人竟然还能平平淡淡地认为是恐吓行为?她真的知道此刻所有人面对的是什么吗?
墙壁上那些本来蠕动不停的眼球,也在朝日夫人开口的一瞬间停止活动,所有目光都凝聚在朝日夫人身上。
这一刻人和物怪达成了诡异的共识:让朝日夫人说下去。
满场寂静,只听得朝日夫人的声音逐渐沙哑,清柔的嗓音随着讲述越来越干哑,仿佛扫帚刮划石板一般。她怔怔盯着惠子,一字一句回忆道:
“惠、子,是我女儿的名字……但惠子可不是她,不是这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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